掛了電話,牛杉終于松懈了一下,握著手機挪身往沙發上癱倒下去,整個人像是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斗。
她躺在沙發上舒了兩口氣,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和額頭上的冷汗,又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往門邊走去,把門打開,人則靠在門邊。
想著該不該下樓去接一下孩子,又怕自己在乘電梯下樓的時候剛好與上樓的兒子錯過。
正猶豫著,電梯那邊的走廊里忽然竄出個人影,牛杉以為是兒子,待看清人影的身材,心里剛揚起來的喜悅又被沖淡了下去。
昨天晚上被男人警告的時候她并沒有看見男人的臉,所以當男人往自己這邊走來時,她移了一下目光,以為是隔壁新搬來的租客。
男人看見牛杉后,腳步則忽然快起來。
牛杉還沒意識到男人是在往自己的方向沖趕,等她意識到,準備往屋里躲避的時候,男人搶先一步抓住了門的把手,接著把牛杉往屋里一拽,再往地上一摔。
牛杉雖胖,但重心不穩,雙腿的移動跟不上突如其來的力量,整個人往地上摔倒了下去。
男人關門、反鎖的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牛杉還未在疼痛中清醒過來,男人又迅疾從兜里拿出布條。
布條兩端是灰色,中間段的顏色要稍微深一些,那是浸濕了水的緣故。很明顯,這是之前堵住宋儀的那根。
牛杉反應過來,想要伸出雙手阻擋,手才舉起,就被男人一巴掌拍了下去,緊接著臉上又被狂扇一記耳光。
她想喊,聲音始起就落,男人用布條勒住她張開的嘴巴,警告道:“你兒子還被我綁在車里,你要是再叫,我不介意先殺了你再去解決你的兒子。反正殺兩個和殺四個對于我而言也沒什么兩樣。”
牛杉瞪著眼,神色驚恐、呆滯,果然不掙扎了。唯有兩行淚水沿著眼角往耳邊滾滾流下。
見她老實了,男人不慌不忙的把牛杉拽了起來,然后又從兜里扯出一根繩子綁住了她的雙腳雙手。把人推倒在沙發上,男人從桌子上拿起杯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經過一早上的忙碌和追趕,他早就渴得喉嚨冒煙。
喝完水,男人把口罩扔在桌上,然后坐在桌旁的椅子上,靜靜的打量著牛杉滿臉淚水的模樣。
“你好像很害怕?”男人問道。
牛杉瞪著他,像是坐在了發動機上,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你也知道害怕啊。”男人輕笑了一聲,“你也是從c城出來的吧?我記得在c城的時候,關秋月在外村有個玩得很好的人,那個人就是你吧。牛杉。”
聽到男人的話,牛杉搖頭嗯哼了幾聲,但布條勒得太緊,從兩邊嘴角開始,把她的臉勒擠得像是兩座長在深深溝壑旁的小丘。
通過男人這句話,她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這個男人也是從c城城出來的人,而且看起來還是關秋月的熟識的人。
“依我對關秋月的了解,她那時候應該沒有殺人害命的膽子。她之所以敢那么做,會那么做,應該少不了你在在背后指點、慫恿她吧。”
男人居高臨下,靜靜地看著牛杉的眼睛。看到她嗚嗚的搖著腦袋想要說話,男人想了片刻,把布條為她解了開。他想知道,牛杉為什么會對關秋月做的那些事情那么了解。
布條一解開,牛杉就扯著嗓子準備喊救命,救字剛出口,又一記耳光在她臉上爆炸出一片血紅,打得她腦袋嗡嗡作響。
“你要是再叫,我不介意就這樣一巴掌一巴掌的把你打死。你要是不信,你大可以再試試。”男人坐在一旁,說得輕描淡寫。
牛杉垂著腦袋,閉著眼睛緩了好一陣思緒才稍微清醒一點。她緩緩抬起頭來,兩邊臉頰紅腫得堪比像個泡漲了的紅色饅頭,下巴上有鮮紅的血和著口水一起從嘴角淌處。
“你是誰,為什么要這樣做。關秋月給了你多少錢,我可以雙倍給你。”她看著男人,口齒有些模糊的問道。
“你覺得我是誰,你覺得我應該是誰?”
“我不認識你。”牛杉嗚嗚哭了起來,她腦袋被扇得有點蒙,說起話來有點混亂,“我不認識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我有錢,我給你,你放了我好不好。”
“你別管我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慫恿關秋月殺人害命的。”
牛杉無力的看著男人,忽然呵呵笑了起來,“是我又怎樣,不是我又怎樣。反正人又不是我殺的,是她關秋月殺的,就算是警察想抓我,他們也沒有理由,沒有證據。”
“這么說,你是承認了?”
牛杉垂下了腦袋,一言不發。
忽然間頭皮一緊,拽下去的腦袋又被男人一把提了起來。
男人從地上撿起牛杉的手機,問道,“你之前說的視頻在哪,是不是就存在這個手機里。”
牛杉昂著頭,凝視著男人,嘴角又露出嘲笑,“你想毀滅證據?你休想毀滅證據。就算你把手機摔了,我也還有備份。你休想。我要是死了,她關秋月也必須跟著我一起死。”
男人聽了,一把把她翻轉了過來,把牛杉的拇指按在解鎖感應器上,接著坐在沙發上打開相冊。
照片分類欄下多是牛杉和兒子的合照,還有一些花花草草。
翻完照片,男人又點開其他相冊,最終在一個封面漆黑的相冊里找到了想找的視頻。
張明在拆遷房群里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想要找的人,楊有才帶著警隊也已經找了接近十分鐘,也沒有找到宋儀和兇手。
正當楊有才懷疑宋儀應該是逃走了的時候,另一邊傳來了消息。
楊有才接到通知后第一個打電話聯系了張明,待張明與他們集合時,宋儀的尸體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怎么了,宋儀沒事吧?”楊有才鉆進人群里,適才楊有才只告訴他人找到了,并沒有說人已經死了。
所以當張明看到宋儀的尸體是,整個人徹底懵了一下。他說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難過也有惋惜,當然,更多的應該是憤怒。
憤怒兇手為什么連這么一個瘦弱的女人都不放過。
楊有才從張明鉆進來那一刻就一直盯著張明,因為他注意到了插在宋儀胸前的那個錐子。但看到張明臉上的表情后,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她嘴里還被灌了東西。”大魚對宋儀進行初步檢查后道。她轉眼在屋子里搜尋了一下,找到了落在角落里的那個小白瓶。
拿著瓶子看了一番,道,“這是安眠藥。兇手應該是擔心在我們趕到這里后宋儀還沒有死,所以才會用錐子再在她胸口刺了一下。”
“那他為什么不直接用錐子把人殺死。”楊有才道,“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除非,兇手是不想讓她死得痛苦。”大魚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張明。雖然楊有才告訴她說,小區里的保安見過兇手,也通過照片否認了是張明。
但如今種種都與張明脫不了干系。
“兇手為什么要減輕她的痛苦?”楊有才又問。
“很明顯,兇手應該是認識她的。不但是認識,而且還很熟悉。”
張明迎接著大魚探測的目光,咽了一口唾沫,而后轉目與她手上的小瓶子,“能把那個瓶子給我看一下嗎?”
大魚伸手把瓶子遞給了他,他拿著瓶子轉動手指翻到瓶身上那幾個字“輕1重2”。
這是劉金買到藥后親手寫的,意思是失眠程度輕,用藥一片,程度重,則用藥兩片。
還未等楊有才他們說話,張明就道出實情,“這藥是我的,是我之前失眠的時候買的。”他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好像兇手隨時都會從身后突然出現一樣。
“你的?這藥平時放在哪里?”大魚問。
“放在我柜子上面。”
“那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之前說過了,兇手拿了我藏在花盆底下的鑰匙。”
“對,早上的時候他給我說過這件事。”楊有才道,“但你又說只有你自己知道鑰匙藏在花盆底下。要么是兇手運氣好,碰巧看見了;要么就是他不是碰巧看見了,而是一直都在監視你們。”
“監視我們,他為什么要監視我們。”張明喃喃自語。
“你覺得是為什么?”男人拿著牛杉的手機,一邊打字一邊應道牛杉的提問。
“你到底想做什么?”牛杉又道,“你要是想要錢的話,不論你要多少,我都給。”
“我想做什么,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把關秋月的各項罪狀都編寫完成后,又把那段視頻傳到了網上。然后把編寫的那幾條罪狀以牛杉的名義發送給了關秋月。
下一條信息還沒有編寫完,關秋月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自然是掛了電話,繼續編寫未完成的信息,“你要是不想我把這些全都泄露出去,立即再給我五十萬。還有,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你現在就在家等著,我等會兒會直接到你家里找你。鑒于我們之間的談話可能會有那么一點不愉快,為了你女兒著想,我建議你先把她安置在外面。”
把信息發送過去后,男人看著牛杉道,“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一下,你認識關秋月的前夫張明嗎?你認識關秋月前夫的母親嗎?”
牛杉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問,但還是做了回答,此刻她已經清醒了許多,心里想著,只要順著他,他總不會殺了自己的。
不認識這三個字她才說了前兩個,男人卻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忽然向她伸出了雙手,緊緊的,牢牢的,死死的把她按在沙發上堵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巴。
男人顯然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他竭力的按壓下,牛杉的腦袋深深陷進沙發里。
她掙扎著,雙眼通紅,絕望而又驚恐的看著男人的臉,腦海里忽然閃現出關秋月和她丈夫在街上購物的一幕。然而,那一閃緊接著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感受到手下的人不再掙扎,男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疲憊不堪。
然而,在地上不過坐了幾息的時間,他又堅定的站了起來。再次用牛杉的手指解開手機鎖,更改了密碼。
接著打開門,見走廊里無人,他又回身把牛杉拖在門邊,然后拍了一下隔壁的門。轉而消失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