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云夫人打算去富春坊選購一些料子來做衣裳。
本來這種事是不用她親自上門的。
但近來無事，成日里悶在府里，也著實無趣，正好出門轉轉，全當散心了。
聽說她要出門，云媱也吵著要一同出去。
“娘，我也要去嘛！”女孩兒扯著云夫人的袖子，不停地央求道：“您就帶我去吧？”
“不行，上次的事情你還沒長記性嗎？”云夫人提起這事就一臉生氣，直到現在還心有余悸。
上次，云媱和她一起出去時，她一個不留神，云媱就跑得沒了蹤影，害她擔驚受怕，一頓好找，差點以為她被人拐了去了。
最后，還是她自己跑回來了，原來是看到一個買糖人的，結果想吃卻沒錢買。
回來后，不消說，自是一頓好打。
“上次是我不好，沒有看好妹妹。”云（女戉）道。
“不管你的事，都是她自個兒淘氣！”云夫人擺手道。
云媱癟了癟嘴，那次她只不過是看到了買糖人的嘛！
那糖人惟妙惟肖，做的跟真的一樣，她怎舍得離開呢。
要不是她當時沒錢，才不會離開呢。
“我這次不會再到處亂跑了，娘，您就帶上我嘛？”云媱道。
一面又向旁邊的云（女戉）使眼色，指望她能替自己說上幾句好話。
云（女戉）看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終是不忍道：“娘，要不，你就讓她一起去吧！你放心，我會拉著她的。
云夫人面上稍有動容，但還是有些猶豫。
“我發誓，這回一定乖乖地待在您的身邊，絕不亂跑！”云媱拉著云夫人的手，趁熱打鐵道：“您說東，我絕不往西，您讓我走，我絕不停下！就讓我跟您一塊兒去吧，好不好嘛？娘~”
尤其是最后一聲“娘”，軟軟糯糯，尾音拖長，極是惹人憐愛。
云夫人故意板著的臉也撐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擰了一下她的臉，笑嗔道：“那可說好，到時候我們有事，你得跟著姐姐，不許到處亂跑。”
“嗯嗯。”云媱連忙點頭，答應的倒是痛快。
幾人坐著馬車來到大街上，先去了富春坊，掌柜將店里新進的綢緞一一拿了出來，云夫人在里面慢慢挑著。
云媱在外間等了一會兒，甚覺無聊，便左瞧右看，店里都是些綾羅綢緞，小孩子年紀小，只覺得花花綠綠的，看得眼花繚亂，也看不出什么花樣來。
聽著外面的吆喝聲，便有些按耐不住。
“姐姐，娘親好了沒有呀？”云媱道。
“還沒有吧！”云（女戉）向里間望了一眼。
“那什么時候能好呀？”云媱又道。
“不知道。”云（女戉）道：“再等一會兒吧！你急什么？”
“哦。”云媱只好閉上了嘴。
不過一會兒，云媱又道：“姐姐，姐姐，我肚子餓了。”
“肚子餓了？剛才不吃了飯咱們才出來嗎？”云（女戉）奇怪道：“這么快就餓了？”
“嗯，不是。”云媱想了想，忙搖頭道：“我渴了，我要喝水。”一面指著對面街上的“飲冰室”。
“我要喝綠豆湯！”
云（女戉）默道：原來是想出去啊！
“好吧！”云（女戉）看了她一眼，無奈道。
云（女戉）拉著云媱，一道出來。向門口的小廝吩咐道：“空青，一會兒夫人選好了料子，出來之后，你跟她說一聲，我和媱媱去對面的店里買份綠豆湯，去去就來。”
“是。”空青應道。
飲冰室
云（女戉）買好了綠豆湯，放在桌上，用勺子輕輕攪拌，再遞與云媱。
云媱連忙嘗了一口，只覺得嘴里甜津津的，嘆了一聲“真好喝！”笑的眼睛瞇了起來。
“喝好了我們就回去。”云（女戉）坐在一旁淡淡道。
云媱正喝的津津有味，聽到這話，不覺放慢了速度：“就不能再多玩一會兒嗎？”
“不能。”云（女戉）道。
“好吧。”云媱只好隨她一同出來。
正巧路邊有一個買小玩意兒的攤販，架子上擺著風箏、風車什么的。
那小風車做的雖不是十分精巧，但被風一吹，“呼啦啦”地轉了起來，倒也頗有幾分意趣。
一時，云媱不由被吸引著跑了過去。
“姐姐，姐姐，你看這個好不好玩？”云媱拿起了一個風車，笑道。
“嗯。”云（女戉）站在一旁，只淡淡應了一聲，臉上沒什么表情，既不欣喜，也不厭惡。
她從小對這些玩意兒之類的，并不敏感，也不甚上心，更沒有同齡孩子對玩鬧的那種渴望。
有或沒有，玩或不玩，都無所謂，在她眼中，這都沒什么大不了的。
相比起這些，書籍對她的吸引力倒是大了許多。
云（女戉）一邊付了錢，一邊拉著云媱離開。
兩人正欲回富春坊，云媱忽又站著不走了。
“怎么了？”云（女戉）道。
“姐姐，你看她好可憐呀，我們買下她，帶她回家吧，好嗎？”云媱搖了搖云（女戉）的袖子，祈求道。
云（女戉）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墻角邊蜷縮著一個女孩兒，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看樣子似乎年紀和她差不多大，只是瘦弱的很，看起來猶為可憐。
“爹娘不會答應的。”云（女戉）道：“你前兩天不是才買了一個小丫鬟嗎？”
“可是，她――”云媱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是很可憐。”云（女戉）道：“但總不能你看到一個，就帶一個回府吧？”
云媱還是看著那女孩，不肯離開。
“（女戉）兒！媱媱！你們倆快回來，我們該回去了。”云夫人在對面招手道。
“世上可憐之人千千萬萬，憑你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幫的過來呢？”云（女戉）催促道：“娘在叫我們呢，走吧！”
云媱低下頭來，只好跟著云（女戉）就此離開。
未走幾步，又停了下來，轉回身跑了回去，來到女孩兒面前，停下，將手中的風車放在了女孩兒腳邊。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云媱小聲地說了一句，遂轉身跑開。
只留風車在地上被風吹的‘呼啦啦’地轉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