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月亮已經上來了,白天的熱氣也已經散盡,不過似乎要下雨,月亮大多數時間都躲在云層后面?祠堂看管人提著燈籠,送尹桓二人回到屋內,幫他們點上了油燈,并叮囑晚上不要出去亂走?
玉蔻總感覺這村子有些怪怪的,越來越懷疑是魏琮他們設下的圈套,可是又不敢跟尹桓說,等人走遠后便將門窗都關緊了?尹桓推開窗道:“留一扇窗吧,怪悶的?”
“可是······”沒等玉蔻說話,尹桓一把扯下玉蔻身上的香袋道:“想不到碧桃的香袋還真起了作用?反正帶著兩袋,在屋外也撒一些吧,這樣就沒有蚊蟲進來了?”說完隨手將香料撒出了窗外,玉蔻待要阻止,卻已經晚了?
尹桓吹滅油燈道:“今天趕了不少路,早些休息吧?”
可是玉蔻一點都睡不著,躺在炕上看著窗外忽明忽暗的月光,對尹桓道:“聽說凌統領武功能以一敵百,為什么不讓他一起跟過來呢?萬一······”
“你在擔心我的安危嗎?放心,今晚不會有事的,到了明天,一切就都應該真相大白了?”尹桓說完轉身背對著玉蔻,不一會兒便起了鼾聲?
玉蔻的手指輕輕從尹桓的頭發?面龐劃過,不自覺又替尹桓把了一下脈,脈象越來越亂,如果再不想辦法,也許活不過三十歲?可是自己卻想不出辦法來醫治她?如果爹爹或者師叔在世,一定能找到醫治的辦法?玉蔻緊握著尹桓冰涼的手,漸漸地沉睡?
到了后半夜,玉蔻被一陣喧鬧之聲吵醒,睜開眼,尹桓早就醒了,正坐在窗邊,窗戶已經放下?尹恒見玉蔻醒了,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后將她摟在懷里,靜靜傾聽外面的聲響?
除了嘈雜的人聲之外,玉蔻隱約還聽見了刀劍相擊的聲音,而且這些雜亂的聲音離祠堂越來越近?過了一陣,窗外火光四起,人影憧憧?玉蔻知道是太子魏琮的人馬來了,身體不禁顫抖起來?
尹桓緊緊抱住她道:“不用怕,不會有事的?”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火光漸漸暗去,天空也開始慢慢變白?等到外面完全安靜下來,尹桓推門走出去?那個守祠人已在門外守候,衣服上的血跡尚未干透,應該是夜里與人搏斗時留下的?見二人從屋內出來,也不言語,只從后院牽來二人的馬匹?
出了祠堂,尹桓將玉蔻扶上馬道:“我們回去罷?”玉蔻驚魂未定,心中卻又充滿疑慮,二人走過之處一片狼藉,那些未燒完的灰燼還冒著青煙?村長等人都不見了蹤影,整個玉壺村死一般的寂靜?渾渾噩噩中,二人回到了甘泉鎮?安壽卻早等在鎮門口,尹桓將面具摘下,安壽迎上前道:“留在宮中的柳太妃薨了,太后及各位娘娘已經收拾妥當,只等圣上示下便回宮?”
柳太妃是僖慧公主的生母,原本也是應該同來行宮避暑的,但是開春以來身子一直不好,太后怕她經不起長途跋涉,便讓她留在了宮中?柳太妃是七月初四夜里沒的,初五一早,宮中便派人往行宮報喪,只等太后?圣上下旨發喪?
涂太后得知喪訊后,便讓人知會皇帝,提前回宮?誰知恰逢尹桓去了玉壺村?于是安壽急忙下了山,一直在甘泉鎮口候著尹桓歸來?
尹桓聽后道,既如此,那我就不上山了,你去通知大家出發,我們就在甘泉鎮等著與他們匯合?
安壽走后,尹桓帶著玉蔻到了諸官行館,丞相及禮部尚書正在行館中商議喪葬事宜,見尹桓來了便請旨是否給柳太妃上謚號?尹桓道:“柳妃是僖慧公主的生母,朕幼時對朕亦多有照拂,著禮部為柳太妃議定謚號?”禮部尚書又就喪儀規制等一一作了請示?
約莫一個時辰后,太后一行人到達了甘泉鎮,與君臣眾人匯合后,浩浩蕩蕩往金都行去?玉蔻回到后妃所乘坐的馬車上,可是卻沒有見到碧桃,問了身邊的宮女太監,卻都說不知道?
回到皇宮后,玉蔻被告知以后移至青鸞宮住,和順宮內的東西也早已被人搬到了青鸞宮?青鸞宮與后妃諸宮皆不再一處,緊靠著皇帝的仁和宮,是當年仁宗特地為蘇姮所建,蘇姮死后,青鸞宮便一直空著,日子久了,宮中便流傳著這青鸞宮內蘇德妃的陰魂一直不散,半夜常常會傳出女子的哭聲?
住進青鸞宮,玉蔻發現比和順宮大了不少,宮殿規模與紫宸宮相似?正殿懸掛仁宗親提的有鳳來儀匾額,殿內陳設雖然在多年的蟲蛀銹蝕下風化褪色,可是從那些精美細致的紋飾輪廓可以看出當年的金碧輝煌,光彩奪目?正殿后面是一個花房,據說當年蘇德妃喜歡侍弄花草,先帝便特地為她建了一座花房,房頂是用專門燒制的琉璃鋪設而成,這樣既能讓陽光透進花房,又可使房內的花草免遭雨打風吹,四面都開了窗,不過由于年久失修,一些琉璃已經碎裂,窗欞也有損壞?玉蔻想著,這倒是個栽種草藥的好地方,那些琉璃碎裂的地方可以暫時用油紙遮蓋,壞了是窗欞可以慢慢修繕起來,小時候爹爹修繕房屋時常給他打下手,所以應該沒有問題?玉蔻推開門,走進花房,里面由于常年沒有人料理,雜草叢生,看來要清理干凈還需要費一番功夫?
花房西面有還有幾間屋子,屋頂上豎著煙囪?玉蔻驚喜地發現,青鸞宮竟然擁有小廚房,看來先帝果真十分寵愛尹桓的生母,連太后所居的慈康宮?皇后所居的紫宸宮都沒有小廚房?宮內唯一擁有小廚房的地方就是皇上的仁和宮,是為了給晚上批閱奏章的皇帝準備宵夜用的?身邊的宮女告訴玉蔻,當年先帝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與蘇德妃相處,便將奏章帶至青鸞宮批閱,因此將小廚房也移到了青鸞宮?后來蘇德妃懷有身孕,妊娠反應大,先帝便下旨由小廚房專門負責蘇德妃的日常飲食?
玉蔻咂了咂嘴,心想,以她如今在尹桓心目中的地位,這小廚房怕是開不了張了,邊想邊訕訕地離開了小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