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籬看著他緊皺的眉頭,隨即只是輕聲一笑:“對,我愛上她了。”
隨后,謝東籬制止住謝千樹的動作,笑道:“怎么,堂兄想要打我嗎?為什么呢?”
“我倒是要問你!為什么會愛上蘇家的人?!你也不想一想,究竟是誰害的你我落到如今的地步?!”謝千樹被謝東籬牢牢的握住了手腕,然而雙目之中皆是一片怒色。
謝東籬也只是無奈的搖搖頭:“堂兄,誰對誰錯,沒有什么能夠分的這樣清楚,我一開始在蘇家,一直抱著的都是仇恨的態度,只是你不會知道的,對著那樣一個姑娘,根本就不會再有其他的情緒。”
“你是想與我說日久生情?”謝千樹目光之中皆是浮動的暗芒,就等著謝東籬再多夸一句,就要翻臉。
然而,謝東籬只是松開手,隨后依舊是一副無賴而地痞的模樣:“堂兄你很生我的氣嗎?那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現在的蘇家祭司,與我共享一條生命,也就是說她的命是我的,你只要殺了我,她就不會再有命活著。”
“你……你……”謝千樹是被這弟弟氣了個半死,“你就這樣喜歡她?!就算是我們與蘇家的血海深仇,你都不打算放在心上?!”
這個傻弟弟,竟然還把自己的命分享給了對方?!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蘇家現在也落寞衰亡了,就像是曾經的謝家。那些恩怨,其實根本就不應該被強加在阿翎的身上,所有蘇姓的人,若是你都要一個個的去仇視,一個個的去恨,難道不會太累嗎?”謝東籬的眼神中充滿了溫軟的神色,他只是靜靜的注視著謝千樹,聲音低沉,在這靜默的夜色里帶著好聽的回響,“不要再把仇恨背負在肩頭了,這樣的情感太過沉重,也太過令人悲哀。”
謝東籬低斂著眼眸,聲音溫柔的幾乎要比那美酒還要醉人:“堂兄,那樣的仇怨,你該放下了,你所執著的,不過是過去的那些美好。如今,我回來了,我帶回來的,還有一個蘇家不一樣的姑娘,你該高興才是,那些曾經的血和淚,那些曾經的噩夢,你都應該忘卻的。”
然而謝東籬的勸說,只是讓那謝千樹眼中浮現了幾分掙扎之色,隨后他起身,推開謝東籬,背脊筆挺,目光端正:“你能忘卻,我卻忘卻不了,就讓我抱著這仇恨,在現世里溺死。沒了仇恨的謝千樹,什么都不是,我生來就注定了這個悲哀的命運。”
謝東籬看著謝千樹,心中浮現了幾分不好的預感,只是還來不及繼續說什么,就見謝千樹已經拎著那酒壺,披著素紗彩繡外衣,戴著那冷冷的月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謝東籬的房間。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煩憂。或許是他想多了?也寧愿是他想多了,謝東籬只是這般的安慰了一番自己,睡覺睡覺!夜深了,明日可還是有一場硬仗要打,可要讓自己保持好體力。至于堂兄的思想,謝東籬忽而又想起了現在身在北幽的那個姑娘,隨后眼神驀地變得溫柔,啊~若是堂兄見過了那個姑娘,就一定不會是這樣的想法。
這時間有許多的事情都是看起來不可能但是最后卻發現就是這么一回事。謝東籬的判斷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證實,那些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北幽的軍隊就這么突兀的出現在了城頭之下。
這一回的氣勢,卻明顯與上一次不同,那些還閃著寒芒的,逼人的氣勢,分明就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這一處,楚狂已經帶領著那些百姓組成的“軍隊”在城頭迎戰,只要守住這第一波,就是謝東籬計劃成功實施的第一步。
江云辭的軍隊,幾乎所有人都像是虎狼之將,所有的一切就是奔著快速的名頭去的,楚狂所帶領的百姓,就像是被風卷過,根本就撐不住多久。這就是一副很令人尷尬而害怕的場面,楚狂幾乎是急的汗都要出在額頭,他看著底下已經開始搭著梯子往上爬的士兵,已經開始想要轉身逃跑。
所有的場面幾乎就是一邊倒的樣子。
“還能不能繼續?”城西的鐵匠這么說道。
“是要死了嗎?!”裁縫鋪子的掌柜帶著幾分冷然的看著地下往上爬的北幽軍隊,向下狠狠扔了一塊大石頭。
“這些朝廷里面的人,是派我們來送死的,我們是上當了!”那客棧的小二,一副仇恨而悲愴的模樣,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事實。
“那就逃吧……”一個中年男子忽而說出了這樣一句令人心底都一顫的話。
逃吧……
就連那謝府的世子都要逃了?!
所有的情緒都被帶動,所有人都開始在那城頭躁動,而楚狂這個冒牌貨的動作無疑是在這些民眾的心中埋下了一個隱患。當第一個北幽的將士成功的爬到城頭,這民心,瞬間就瘋狂了。
太陽,逐漸浮現在天空,朝陽,露水,還有城下的戰爭。
那像是潮水一般的人流,就這樣瘋狂的往城下攀爬,現在的百姓,對上那些個北幽的訓練有素的士兵,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一瞬間,鮮血落滿在城頭,哭嚎聲響起,分明是青天白日,所有人都像是在身處地獄。
忽而,謝東籬扯住了那個滿臉慌張的楚狂,隨后對他露出一派牙齒,笑道:“這般可是壞了謝家世子的名聲,怎么還就膽小成這樣?”說罷,也不管一臉擔心和驚慌的楚狂,直接就沖上了前。
那一列訓練有素,渾身帶著血腥氣的謝家死士舊部,騎著高頭大馬,身披金鱗鎧甲,就這樣帶著那些在陽光下冒著寒光的利刃,像是英雄一般站在了百姓的面前,沖破百姓的一道線,將他們護在身后。
那些還帶著露水寒氣的將士,那些還泛著寒光的謝家死士,還有身披紅袍,金鱗奪目的謝東籬,就像是天神降世一般,讓那些民眾似乎找到了一個情緒的宣泄點,瞬間就眼淚奪眶而出。
蘇大人來救我們了!蘇大人還沒有放棄!!!
這簡直瞬間就成了主心骨的謝東籬,也沒有辜負那些人的希望,直接將已經入城的這一部分北幽軍士鎖死在了城頭,活生生的直接俘虜,而未上來的將士,也被擋在了城下,動彈不得分毫。
這第一波攻勢,目前算是守住。
而江云辭看著城頭局勢的變化,只是勒緊了韁繩,瞇起了雙眼。果然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少年,似乎自己倒是如今很愿意與他一戰。
謝東籬也是在唇畔浮起了一絲笑意,這第一步的計劃雖然實施的有些大打折扣,但是也算是為聯系那些潛入的自己人,爭取了一部分的時間。現在這個對方人數眾多,這個城頭如果當真是實打實的攻擊,被攻占只是時間問題。
打仗啊,謝東籬瞇著一雙好看的狐貍眸,在這朝陽之下是熠熠閃光,目光狡黠,這打仗不就是和做生意一個道理嘛,虧本的買賣,可不是他謝東籬的一貫行為,正所謂,兵不厭詐~
在外,謝東籬的出現,讓城內的所有人一瞬間都有了安全感,蘇家曾經的威勢也被那些人撿起來進行著自我安慰,就連這個城頭的蘇陌已經測算到了天命所在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當真是讓人發笑。
不過……這內部,卻出了一些事端。
楚狂,來到了謝千樹所在的地方,他隱藏住眼底的隱瞞,找到了謝千樹。
“大人。”楚狂微微頷首行禮,說道。
“怎么?”謝千樹抬眸,看著楚狂,微微瞇起了一雙狹長的眼眸,隨后皺著眉頭,伸手緩緩將身后的匕首藏在了長袖里。
這樣的警惕是對的,然而這楚狂或許是實在隱瞞的太深,根本就不語謝千樹多言,只是一個箭步上前,將他手中的匕首一下就搶奪過來,隨后反身用匕首抵住了謝千樹的脖子。
謝千樹只是冷靜的站著,開口:“你想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會動你的,不過是圖自己的一個安心。”楚狂笑道,“我還沒有那么傻,只是想要得一個保證。”
“哦?什么保證?”謝千樹的神色鎮定,聲音也是冷冷清清的,“你應當是知道真正的謝家世子回來了,那么你想要的保證,無非就是現在的地位?”
謝千樹的腦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用,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不等楚狂說完,就直接的說出來,也不怕激怒楚狂。
“你知道?那你應該知道怎么做!”楚狂忽而想到了謝東籬那一副諷刺的笑容,一時之間就手上加大了力道,再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謝東籬的時候,他還是一副不說破自己真實身份的樣子,當下就是覺得被羞辱了一番!
只是謝千樹微微一笑:“楚狂啊楚狂,你如今怎么還就糊涂了?我與世子根本就沒有打算取代你的身份,不然如今你又怎么會有機會在我的面前用匕首來威脅我?你是覺得惱羞成怒?那么現在可氣消了?”
楚狂握著匕首,被謝千樹這話更是氣得雙手發抖,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夠在現在殺掉謝千樹,這是沒有理由的事情,但是還是想要威脅一番:“我殺了你,再說是北幽潛入的刺客做的。”
只是謝千樹笑了笑:“哦?這樣的假設應當是建立在如今在守著城門的謝東籬沒有失敗的情況,只是如果失敗了,北幽入侵,就算是你也難逃一死。至于成功,那么也就不存在這樣的假設了,楚狂啊,你怎么還是犯了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