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緩了下來。
林夏葉人從空中跌落,修火已經蔓延他的全身。此火可怕,如無靈氣護身,一時半克就可以將人生生燒死。
蒯豪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些什么,可瞄了一眼身后,終是什么也沒說。
身后柯星河手持一把儒扇,微微輕扇,傲然而立。
不經意中有話傳出:“螻蟻而已,呵呵,死便死了,何足道!”
得了這句話,榮祥膽子更肥了。
趙本鍺上來就落了靈南的面子,此時正是他上位的良機。
他獰笑著上前幾步,想要補個死手,也好在柯執手面前露露臉。
“住手!”
一聲暴喝,竟然是趙本鍺。
趙本鍺不過是關節受制,身體并沒有受到太大傷害,脫開林夏葉的鉗制,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平日在學院里,都是趙本鍺領頭,他一聲大喝,榮祥下意識的就停了手。
雖然暗地里惋惜錯掉了一個露臉的機會,榮祥還是一臉討好的朝趙本鍺一笑,道:“趙師兄,那小子不知好歹,我已經幫你教訓他了。”
趙本鍺灰頭土臉,悶哼一聲,暗地里將手臂關節接續回來。一把推開榮祥,氣急敗壞的嚷道:“我還用你幫?嗎的,我只是一時不察被豎子偷襲了而已!”
趙本鍺周身靈氣涌動,一個土黃色的盾型法器頓時浮現,環繞在他身側。
上品法器,厚土盾。
榮祥羨慕的看著那法器,此等帶有靈性,具有自動防御功能的法器可不是人人都可以擁有的。
趙本鍺正是靠著擁有這件中品防御法器,才得以在靈南學院漸漸嶄露頭角。
開了法盾,趙本鍺又揮手一抓,一根天青色棍子出現在他手中。
下品法器,天青棍。
天青棍一揚,趙本鍺重重一棍敲在林夏葉肚子上,打得林夏葉整個人都弓了起來。他優自不甘,獨門法決隨手而出,滅了林夏葉身上燃燒著的修火,手中天青棍連連重打,直打得林夏葉的胸膛都凹陷了好大一塊。
趙本鍺邊打邊恨恨的罵道:“你他媽算什么東西!居然敢偷襲我!下賤胚子,別想就這么輕松的死!老子非親手打死你不可!”
可憐林夏葉昏迷中還被人一頓暴打,轉眼間就被打得到處骨斷,鮮血直流。
趙本鍺窮兇極惡,瘋狂報復林夏葉,一心想要活生生打死他。
那邊農清節從藏寶閣里取得符咒趕回來,就看見趙本鍺正在暴打林夏葉,林夏葉周身可怕的燒傷,身體到處骨折,眼看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農清節本是大山內無名小村里的一名孤兒,得林師慧眼引入修門。但平日都是一個人默默修行,見識不多,本性純良。過去就算趙本鍺等人一直欺辱他,以他憨厚的個性,忍忍也就過了,從來不曾真正憤怒到心里去。如今有了師弟,他視之為親人。眼看林夏葉重傷涉死,這可比要了他自己的命還要令他憤怒,農清節眼睛一紅,什么也不想,立即就拼命了。
“趙本鍺,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農清節心中再無任何顧忌,手中符咒不要命的全扔了出去。
十多道攻擊符咒浮現半空,火球,巨木,金戈,水劍,土石,各顯神妙,皆為修家五行靈術,將趙本鍺和榮祥兩人完全籠罩。
榮祥面色大變,靈氣翻涌,一面淺黃色的三寸盾牌浮現身側。雖然激發了護身法器,榮祥還是唯恐抵擋不住,急忙藏到趙本鍺身后,哀嚎道:“趙師兄救我!”
趙本鍺雖然也驚于漫天的五行靈術,但依仗著上品法盾之威,到底是當先而立,將榮祥護持下來。
轟隆轟隆一連串巨響,十多道五行道術飛速而至,厚土盾自動防御,一一抵擋。十多道五行道術連續攻擊,砸得厚土盾器光暗淡,器體閃爍,分明已經處于破碎的邊緣,可到底是將那漫天道術擋了下來。
趙本鍺昂首大笑:“死磨盤子,你還拼命了?壓箱底的符咒都用出來了吧?哈哈哈,廢物就是廢物,法器都沒有你拿什么和老子斗?我就當著你的面打死這小子,你又能奈我何?”
趙本鍺狂笑著重重一腳踩在林夏葉的臉上,將他整個頭都踩進土里。
土坑里有血濺出,這一腳狠毒得讓人心驚。
農清節見之怒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只恨自己為什么這么沒用,連師弟都護持不住。如今被惡人欺辱上門,連累林夏葉落得生死不明。
農清節怒火瘋狂燃燒,難言的痛苦壓在心頭,堵得呼吸都停頓起來。莫名心中有一團火悄然燃起,仿佛燒掉了他所有的顧忌,全身靈力隨意志劇烈激蕩,不顧一切的讓這心火爆燃。靈氣也被這心火點燃,如沸水一般不停鼓噪,空氣隨著靈氣的燃燒居然隱隱蕩起一波一波的隱紋。
整個人陷入瘋狂,靈氣隨心火爆發,農清節絲毫沒察覺到頭頂上形成的靈氣異象。
榮祥被農清節那副豁出所有的瘋狂之態驚到了,手中法決急掐,連聚三個火球,攻向農清節。
火球迎面而來,農清節瘋狂之下根本沒有躲閃的意識。空氣中的隱紋自動激蕩,抗拒飛來的火球,只見當先的二個火球凌空爆炸,與不停擴展出來的隱紋相化于無形,而最后一個火球當空一旺,看起來破開什么阻礙,終是狠狠砸到農清節身上。
火球轟鳴而來,直接砸中,在農清節身上狠狠炸開。農清節被火球砸得倒退了幾步,上身衣衫皆被燒成飛灰,大片的皮膚被燒成了黑灰色。
農清節重傷之下居然依舊屹立著,通身靈氣呈火焰之勢從他體內熊熊燒到了體外。那火奇異,火球勾起的修火遇之則滅,象是碰上了天敵。
蒯豪臉色沉得如同萬年不動的潭水,慎重自語:“燃靈!”
立于蒯豪身后的靈南執手柯星河,也不禁將目光聚焦到農清節身上,第一次對這個破學院里這個垃圾學子起了點興趣。
一直在柯星河身邊倩倩而立的莫雪月在看見農清節使出燃靈禁技之后,嫵媚流轉著的目光中也突然爆出一道精芒。
燃靈,修家禁技。燃燒自身靈氣,以換取靈氣暫時爆發,代價是自身修為的永久掉落。此火非世間常火,乃為心火。需以意志為引,勾動靈氣超常沸騰,超越自身極限,方才成火。此火一起,就極難熄滅,直到將燃火者全部修為燒至烏有。
傳言此技本為妖族本命禁技,需具備妖族血脈方可使出,也不知是真是假。
農清節豁出一切,無意中居然爆發出如此禁技,實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農清節又哭又笑,狀似癲狂。
全身被燒傷之處隨著燃靈氣的外放居然緩慢的愈合,流淌的淚水方出眼眶就蒸發化煙,悲意直可攝人心神,怒意更是沖冠勃發。
一張暴耀著巨大的光芒的金色符咒緩緩飄起,農清節體內所有的燃靈氣形成一道巨大的龍卷風,瘋狂的灌輸到這張金色符咒之中。
金色符咒懸于農清節的頭頂,不斷散發著可怕的威壓。
一絲道意如龍騰,瞬間溢滿整個山谷。
冥冥里似乎有聲音在吶喊:金甲。。。。。。
蒯豪的臉更黑了,感受著那道符咒的威壓,他意識到這枚金色的符咒必然是連養道修都要視之為珍品,世間十分少見的孕道之符。
此等孕道之符自蘊一絲道意,能伴隨養道修一同成長。在養道修修為圓滿,有幸種道成功之時,借著成功種道時的激發的龐大天地之力,此符也有一線機會可以升階成道種符。
沒想到農清節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學子居然擁有此等珍貴的孕道符,而且居然還能以尋藏修為成功將之激發!
隱谷學院,不簡單啊。
蒯豪開始有些后悔,不應該放縱趙本鍺和榮祥亂來,讓本來一趟好好的拜訪之旅,變成了如今難以收拾的拼死之斗。
“咦,此等破落學院里居然會出現孕道符。”
隨著金甲符咒現形,顯露可怕威壓,柯星河終于開始真正關注起場間局勢。
“燃靈之火,還是那般美得令人迷醉啊,好令人懷念呢。”
莫雪月似笑非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深深的看了農清節一眼,突然一展嬌顏,越笑越開心,笑得如同百花盛開,美艷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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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谷學院山谷偏遠的一角,那個神秘石室中。
一個蒼老的聲音落寞的感嘆。
“好無趣啊,整整六十年過去了,人間還在演出這樣的劇本,都不會膩的嗎?”
這個聲音居然是從石桌上的那本書上傳出。
過了半響,又有一個尖銳得如同劍鋒般的聲音響起。
“豈止人間不會膩,你莫不是也不會膩?都如此多年了,你又為何一直還看得津津有味?”
這個尖銳的聲音是石桌上擺著的那把玉尺發出。
又沉默了許久,才聽那書中聲音再嘆道:“還是壺老過得悠然,一覺一春秋,什么也不理會,夢里自有逍遙在。”
石桌上的酒壺傳出一陣悠然的鼾聲。
石室里再度沉靜下來。
良久,那書三嘆,嘆聲悠長,帶著濃厚的不甘之意。
“六十年,天天看著那些小人兒假裝老成,好好的初陽弄得個個暮氣沉沉,已經夠憋氣了。好不容易來這里散散心,怎地又見到如此鬧心的事?這片天地難道就沒有真正的清靜嗎?”
那書話聲方落,玉尺忍不住接話。
“書老,我看你是關心則亂而已。待那門里六十年不現真身,神游來這三年多,也沒發一語。那小子才來了三個月,你就動心了?這是被一朵花收買了嗎?”
書老嘿嘿一笑,聲音里帶著一股惋惜到骨髓里的意思。
“那花叫求學花啊,求學,求學啊。。。。。。多久沒人敢在我們面前論道了?自從那人。。。。。。他死的時候也還只是個小子呢。他對道的感悟可比那一門打人物都要強得多。天地人,多精彩領悟,那才是真正自在的道啊!”
玉尺冷哼道:“你還不承認,你就是被一朵花收買了!那小子不過隨意叫你看顧一下,你就真上心了?”
書老一愣,悵然道:“一式畫靈,技中有自在。小子象極了當年那人啊。。。。。。”
玉尺問道:“是象,可不是象極了!你想管就出手啊,何須在我等面前鋪墊?”
玉尺此話一堵,書老像是膛舌了,半天沒出聲。
玉尺終是一嘆,又道:“那人一慣冰冷,連身邊的人都學會了那般做派。自己的徒弟別人都不在意,書老你又何必替他閑操這個心?”
石室靜寂,布置空曠,除了石桌上的物件,就沒有別的東西。沒想到憑空里突然插入一個懶懶的聲音。
“你們背后說別人壞話,這樣好嗎?”
那書和玉尺大吃一驚,齊聲驚道:“林道遇,你何時種下道種了?”
懶懶的聲音正是出自林師,絲毫不理會那書和玉尺驚奇,林師昏昏欲睡,滿不在乎的答道:“道種?天道種嗎?那玩意沒人看得上,早被大師兄練成這一方石室了,不然你等分身為何能存在此處?”
書老更驚,忍不住追問道:“你沒有種下道種,如何能聽見我等的道念之言?”
玉尺也訝道:“這處石室是天道種練化而來?如此說來的話,那池溫泉莫非蘊的是天道道力?”
林師懶懶一笑,也不應答,反轉了話題道:“你等那來如此多問題?不好好待在大自在門里鎮壓氣運,偷偷摸摸的道念神游來此做什么?”
被林師如此一頂,玉尺沉默了,那書卻忍不住冷哼道:“那門又在賣力的糟蹋初陽了,我等就只好眼不見為凈。”
林師淡然哦了一聲,算是表態明白了。
那書見林師云淡風輕,似乎萬事只等閑,頓時怒了。
“林道遇!你那徒弟點燃血脈之火,就要燒成凡人了,你只當看不見嗎?罷了罷了,皇帝不急太監急,我閑操什么心?拿去!你徒弟的畫。我才懶得管。”
隨話聲,一副畫憑空飄蕩落下。
這畫里畫著一朵潔白的求學花,以靈氣勾勒,以意境為骨,寥寥幾筆就將那花畫得氣機流轉,栩栩如生。
畫者將求學意境融入花中,苦寒盡磨礪,學涯苦難忘。對求學的渴望畫入到那花的風骨之中,使那花呈現出一種高雅圣潔的氣質.
一朵求學花,畫盡天下學子冀學之念.
林師淡淡品鑒,憑空一縷凝實的靈氣在那畫上繞過,那花居然脫畫而出,凌于天空,赫然化為一道輔助靈術!
林師略一分辨,就明白這道靈術有清神醒腦之效。
那靈術很快消逝,卻有楚若白的聲音響起。
“此次出山恐要幾天時間,林師慵懶無為,大師兄又不善爭斗。學院初興,觀我入院后隱有風雨跟隨,望前輩能照看一二,小子回來自有好酒相謝。如此說定,學院就拜托前輩了。”
楚若白的聲音平淡無奇,內里卻自有思量與氣度。雖說有點自作主張,但多少也說明他將學院放在了心里。
林師依舊懶懶的笑著,知是書老行法,重現楚若白言語。
“小輩嬉鬧,生死何如。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農子這幾年過得太安逸了,逼一逼也是好事。”
林師話說到這,眼中閃過一縷凌厲。
“楚家三小子,呵呵,雖愛自作主張,卻難得他有這份心意。看來此子倒是頗對書老你的脾性。不如回頭便讓此子拜入書老門下如何?”
書老一楞,急忙連聲說道:“少來,少來。老夫難得清凈悠然,休想將老夫拉入你那攤渾水中。”
林師哈哈一笑,似是早料到書老會有此反應。
石室重又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