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應允了云南之旅,但并未與傅衍良同行,她問清楚地址和聯系方式后,簡單收拾行李,早于傅衍良的行程訂下前往云南的航班。
機場里人人行跡匆匆,晚秋做事向來趕早,閑的無事,買了一本出名的雜志翻閱。這一期刊登的人物訪問是著名鋼琴藝術家莫白女士。晚秋自少女時代就知曉這人的大名,后來通過網絡聽過她的演奏,更是印象深刻,多年來都夢想能在現場欣賞一次她的演出,可惜莫白已經出國居住多年,這一次難得接受雜志訪問,是因不日后她將回國觀看一位藝術圈內朋友的演出。
晚秋興奮的掏出手機,告訴清筠自己無意得知的莫白回國的消息,清筠也和她一樣,一直期待著莫白的演奏,可直至登機,清筠始終沒有回復。
到達目的機場,已經有一位略微年長的女人在等待晚秋,她說自己姓賀,晚秋稱呼她為賀姐姐。
她開著車來,路上告訴晚秋自己是周珀的管家,這位周珀就是那位尋找畫家的人,也就是傅衍良口中的朋友。
賀管家從機場一路繞進山中,鼎沸的人聲和擁擠的交通都被拋到身后,又深入兩公里后,晚秋依稀聽到瀑布流水的聲音。
賀管家停下車,帶領晚秋走過長長的吊橋,寬闊的橋下是翠綠清新的山谷,大橋連接的另一面,一棟古雅的建筑拔地而起,與周圍的風景融為一體。
賀管家停車時也許和雇主通訊過,一個男子正立在房前,做出等待客人的樣子。晚秋遙遙看見此人風度,心中猜想這便是周珀了,他三十五六歲的模樣,面色蒼白,容貌很儒雅,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
晚秋也露出笑容,兩人客氣的見面寒暄,周珀親自帶她去看客房,木樓梯發出一兩聲輕微而好聽的支呀聲。
周珀微笑著說:“阿良提前囑托過,要我好好照顧林小姐,有什么需要盡管對我和賀管家提,這里雖然偏僻,也是什么都不缺的。長途辛苦,晚些時候可以讓賀管家帶林小姐四處看看,我們待會見。”
晚秋點頭道謝,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清筠回復了消息,晚秋一笑,心想:這個工作狂。
她將行李簡單收拾,洗了一次臉,意圖脫去旅途的倦意,這才重新下樓見周珀。
這時天色已暮,周珀坐在落地窗旁斟著一壺茶,伸手請晚秋落座。
晚秋開門見山說:“傅先生沒有告訴我,您想要什么樣的畫?”
周珀露出饒有興致的神情,問:“我實在很好奇,所以冒昧一問,你們如何認識?”
晚秋一怔,說道是緣于傅衍舒的畫廊才產生幾面之緣。
周珀應了一聲,類于自言自語,說:“我還以為你們認識很久?!?p> 晚秋感到奇怪,還沒有問原因,周珀就已經重正面色,說:“作畫之前,我想先請林小姐聽一個故事。”
“我爺爺是三十年代生人,我家祖籍本來在遙遠的北方,戰亂年代,爺爺為求生計遠離家鄉,加入國軍隊伍,在戰火中結識了一位女子,那成為他一生的摯愛,1949年底他隨國民黨遷到臺灣,沒想到這一去就是三十八年相隔,自87年后,他曾多次返回大陸尋找,但每一次都無功而返。我爺爺是位隱忍堅強的人,多年以來,任憑相思侵蝕,他也從來不提及她,我猜測那名女子也許是一位教師,或者是一名護士??傊?,他們定情于一幅畫,那幅畫爺爺帶去了臺灣,我小時候曾經見過,至今印象深刻,但在一場混戰中那名女子唯一的留念也被毀壞?!?p> 暮色加深,天際慢慢變成黑幕,賀管家端來晚餐,周珀說:“林小姐一定餓了,我們先吃飯吧。”
晚秋沉浸于愛情故事中,完全忘卻了外界,移步到餐桌前,追問道:“后來呢?始終沒有那名女子的一點消息嗎?”
周珀沉默片刻,才答:“其實,不只是爺爺,我也一直在替他找這名女子,就在前幾年,我終于得到爺爺年輕時一位戰友的消息,幾經波折,我找到戰友的兒子,卻被告知他的父親已經過世。但他說他父親曾經在酒后提起過爺爺和那位摯愛,他父親十分惋惜感慨,流著淚說那名女子在爺爺走后無比思念,卻苦于音信全無,并于次年逝世。她的死因并非尋常,但時至今日已經無法追尋,其中種種我也不敢妄說,更無法對你解釋清楚,只能說她的死是源因與爺爺的這段情?!?p> 晚秋渾身一凜,下意識的猜測:周珀的爺爺雖然遠赴他鄉,仇恨卻遺留下來,最終報在了摯愛身上!
周珀繼續說:“我隱瞞下這件事,對爺爺守口如瓶,我更愿意讓他相信那名女子已經融入茫茫人海,成為一位平凡幸福的老婦人了。如今爺爺年近九十,身體每日愈下,記憶也一日不如一日,他常常念起的都是那一幅不幸毀掉的畫?!?p> 晚秋說:“周先生是想讓我重現那幅畫?”
周珀點頭說:“是,我怎么不知道爺爺真心思念想見的并不是畫,而是那個人,可是斯人已逝,我能為他做的只有這些,為他聊慰其情?!?p> 晚秋沉吟不言,周珀說:“林小姐有話要問?”
“恕我冒昧,我很好奇,為什么故事中一直沒有你奶奶的痕跡,對這段傾世之戀,她又作何態度?”
周珀微笑,緩緩說:“我是爺爺在臺灣收養的孩子,終他一生,始終沒有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