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瀾國東境,千丈絕壁拔地而起,蒼云學(xué)(xué)院如天外仙宮傲立云巔。
千百年來,這座修煉圣地如定海神針般鎮(zhèn)(zhèn)守國門,其腳下的蒼生城因此得享太平,漸成云瀾第一修煉大城。
時(shí)值流沙秘境開啟之期,蒼生城內(nèi)(nèi)人聲鼎沸。三大傭兵團(tuán)旌旗招展,各路散修摩拳擦掌,茶樓酒肆間盡是議論秘境機(jī)緣的喧嘩。而在那云霧繚繞的峰頂,真正的盛會才剛剛拉開帷幕。
千級靈玉天階在朝陽下泛著七彩霞光,宛如通天之梯。山門處,兩根百丈玄鐵柱直插云霄:
東柱青蛟龍金眸如電,龍須飄舞間隱現(xiàn)(xiàn)雷光;
西柱白虎玉爪生寒,虎嘯聲在禁制中回蕩。
這兩尊鎮(zhèn)(zhèn)山神獸的威壓,令最桀驁的來客也不由整衣肅容。
云海之上,三面旗幟獵獵生風(fēng):
瀚海閣星紋旗舒展,旗面符文如星河傾瀉,時(shí)而化作流星劃過
蒼穹閣劍形旗錚鳴,劍氣凝成的游龍?jiān)諂烀鏁r(shí)隱時(shí)現(xiàn)(xiàn)
上清觀丹鼎旗飄搖,旗角抖落的藥香竟在空中凝結(jié)(jié)成靈丹虛影
各院弟子儀態(tài)(tài)萬千列陣相迎:
瀚海閣修士手持晶杖,杖頭寶石隨著呼吸明滅,周身元素精靈歡躍起舞;
蒼穹閣劍修負(fù)手而立,背后劍鞘雖封,凜冽劍意卻在腳下石板刻出無形劍痕;
上清觀丹師手托玉爐,爐中九轉(zhuǎn)(zhuǎn)金丹的虛影將他們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迎賓臺上,呼延覺羅修黑袍如墨,鷹目掃過之處,喧囂聲頓時(shí)一靜。身后十二位長老或持拂塵攪動云氣,或捧玉冊勾畫禁制,肅穆威儀令人不敢造次。
各方勢力接踵而至:
玄天宗銀甲軍團(tuán)踏云而來,每步落下都有符文閃現(xiàn)(xiàn),靈弓未張而弦音自鳴;
幽冥谷眾人如陰影流動,黑袍下偶爾露出的蒼白手指,在石板上留下霜花紋路;
天音閣女修廣袖翻飛,笛聲凝成的靈雀時(shí)而化作音符,在賓客肩頭跳躍;
權(quán)(quán)貴世家相繼登場:
北境蕭家的冰晶戰(zhàn)(zhàn)車碾碎云霞,車窗紗簾無風(fēng)自動,露出少主把玩的寒玉折扇;
南荒古族駕馭的戰(zhàn)(zhàn)象金甲耀目,象足踏處空氣扭曲,族人們裸露的肌膚上圖騰閃爍;
中州皇朝九龍鑾駕威壓蓋世,卻見那位皇子慵懶支頤,對窗外盛況恍若未聞;
在這萬千氣象中,縱橫派的隊(duì)伍拾級而上。
洛絕塵仰望著盤旋在學(xué)(xué)院上空的靈鶴群,清澈的眸子里映出漫天霞光。
“久笙師姐!”云舒踮著腳尖,小手緊緊攥著彥久笙的衣袖,粉嫩的小臉因興奮而泛著紅暈,“你快看!那龍的眼睛真的在動!”
彥久笙溫柔地按住她雀躍的身子,輕聲道:“是陣法折射的天光罷了。不過...”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云舒耳邊,“我聽說真正的護(hù)山神獸就潛伏在我們腳下的云海里。”
“我們家小彥彥懂得真多呢~”花木心不知何時(shí)已飄然出現(xiàn)(xiàn)在她們面前,手中折扇輕搖,眼中滿是寵溺。
就在這時(shí),劉三思突然從隊(duì)伍中探出腦袋,圓溜溜的眼睛閃著期待的光芒:“三長老!那邊有賣朱果的!”他拽著蕭山敬的衣角來回?fù)u晃,“我能和師尊一起去買些嘗嘗嗎?”
莫忘塵的玉尺在地面輕輕一點(diǎn),清脆的聲響如珠落玉盤。蕭山敬下意識地摸了摸那黑白分明的胡茬,板著臉道:“都安分些?!閉f著朝身后瞥了一眼:“寒澈,替為師看著點(diǎn)?!?p> “是,師尊?!表埠何⑽㈩h首,負(fù)手而立時(shí),腕間素帛隨風(fēng)輕揚(yáng),襯得整個(gè)人愈發(fā)(fā)清冷如霜。
隊(duì)伍前方,李中仙始終靜立如松,直到他的視線與那道墨藍(lán)身影不期而遇——
魏書臣負(fù)手而立,眼中寒芒乍現(xiàn)(xiàn)。兩人目光相接的剎那,周圍的空氣仿佛都為之一滯。
“你還敢來?”魏書臣的聲音輕若蚊蚋,卻字字如刀。
李中仙指節(jié)(jié)泛白,沉聲道:“師門重任,不敢推辭?!?p> “好個(gè)不敢?!蔽簳祭湫σ宦?,“那我姐姐的命,你敢不敢還?”
察覺到氣氛不對的洛絕塵不安地轉(zhuǎn)(zhuǎn)向李長寧:“長寧哥哥,那人是誰???”
李長寧不動聲色地將小家伙往身后帶了帶,低聲道:“魏家公子,兄長的...故交?!弊詈髢蓚€(gè)字說得極輕,仿佛怕驚醒了什么沉睡的往事。
洛絕塵的小手突然攥緊了衣角,原主殘留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凌煙閣的熊熊烈火,叔伯們猙獰的面容,父親被玄鐵鏈穿透肩胛骨的畫面,渝州城護(hù)送他離開的那些星魂哥哥姐姐們,還有那柄刺向自己心口的淬毒匕首...
“三思...”他稚嫩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悄悄拉住小伙伴的袖子,“你看那邊的面具攤,我們...我們也去買好不好?”眼下還不是真正面對的時(shí)候。
劉三思正踮著腳張望賣糖人的攤位,聞言困惑地轉(zhuǎn)(zhuǎn)頭:“可是四長老說不能亂跑...”
“就一會兒!”洛絕塵急中生智,指著不遠(yuǎn)處幾個(gè)戴狐貍面具的孩童,“你看他們都戴著玩呢!”他琉璃般的眸子泛起水光,“我...我從來沒戴過這么好看的面具...”
這番話說得劉三思心頭一軟,正要答應(yīng)(yīng)——
“不必去了?!繃鍤g不知何時(shí)已來到他們身旁,從納戒中取出一副精致的黃鯉魚面具,“玉掌門早料到你或需此物?!彼麑⒚婢哌f給洛絕塵,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遠(yuǎn)處正在入場的凌煙洛氏眾人。
不遠(yuǎn)處,魏書臣與李中仙的對峙仍在繼續(xù)(xù)。
“我姐姐的命,你敢不敢還?”魏書臣的聲音已帶上靈力波動,引得周圍修士紛紛側(cè)(cè)目。
“書臣?!幣恢簧n勁有力的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魏量不知何時(shí)已站在兒子身后,這位魏家家主的目光復(fù)(fù)雜地望向李中仙,“蒼云地界,不得放肆?!?p> 魏書臣還想爭辯,卻在父親威嚴(yán)的眼神中生生止住。李中仙深深望了魏量一眼,兩人之間似有無聲的交流。最終魏量輕嘆一聲,拉著兒子轉(zhuǎn)(zhuǎn)身離去。
暮色四合時(shí),兩個(gè)小身影鬼鬼祟祟地從蒼云學(xué)(xué)院側(cè)(cè)門的石獅后探出腦袋。
“師尊,我們這樣偷跑出來...”劉三思緊張地攥著衣角,“要是被三長老發(fā)(fā)現(xiàn)(xiàn)...”
“噓——”戴著黃鯉魚面具的洛絕塵豎起手指,面具下那雙琉璃般的眸子閃著狡黠的光,“你看守門的師兄在打瞌睡呢?!彼噶酥敢性陂T柱上點(diǎn)頭的執(zhí)(zhí)勤弟子,“我們就去城里買糖人,半個(gè)時(shí)辰就回來!”
兩個(gè)小團(tuán)子貓著腰溜過山門時(shí),沒注意到石獅子的眼睛微微轉(zhuǎn)(zhuǎn)動,將他們的行蹤盡收眼底。
蒼生城的燈火如星河傾瀉。主街上,修士與凡人摩肩接踵,叫賣聲此起彼伏。
“糖葫蘆!靈果糖葫蘆——”
“占卜吉兇!鐵口直斷——”
“最新出爐的《流沙秘境攻略》玉簡!”
洛絕塵的面具引來不少目光。這黃鯉魚做得活靈活現(xiàn)(xiàn),魚須隨著步伐輕輕顫動,在燈火映照下泛著鎏金般的光澤。
“三思快看!”他忽然指著路邊一個(gè)攤位。白發(fā)(fā)老者正在吹糖人,靈巧的手指捏出飛禽走獸的模樣,每個(gè)糖人里都封著一縷會流動的靈光。
正當(dāng)兩人湊近時(shí),街角突然傳來騷動。五六個(gè)身著灰袍的修士粗暴地推開路人,為首者腰間懸著刻有“凌煙”二字的玉牌。
洛絕塵瞬間僵住。面具下的瞳孔緊縮——那玉牌上的紋路,正是當(dāng)日在刑堂,三叔用來抽打父親的刑具!
“讓開!沒長眼嗎?”灰袍修士猛地推搡路人,一個(gè)捧著糖人的小女孩踉蹌跌倒,糖人摔得粉碎。
“我的小鳳凰...”女孩眼淚汪汪地看著地上融化的糖稀。
“吵什么吵!”修士抬腳就要踹向女孩。
“這位道友好大的威風(fēng)?!?p> 清冷的聲音從人群后方傳來。眾人紛紛讓開道路,只見一襲鵝黃襦裙的云舒款步而來,腕間銀鈴叮咚作響。她身后還跟著滿臉無奈的柳清歡。
灰袍修士臉色一變:“蒼云學(xué)(xué)院的...”
云舒彎腰扶起小女孩,指尖輕點(diǎn),破碎的糖人竟重新凝聚成展翅鳳凰的模樣:“拿好,這次可別再摔了。”
躲在面具后的洛絕塵剛松口氣,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低沉的聲音:
“這面具...倒是別致。”
他猛地回頭,正對上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呼延覺羅修不知何時(shí)站在了他們身后,黑袍在夜風(fēng)中微微鼓動。
與此同時(shí),蒼生城最高的醉仙樓頂層。
魏書臣將酒杯重重砸在桌上:“父親為何攔我?李中仙那廝...”
“糊涂!”魏量袖中飛出一道隔音結(jié)(jié)界,“你當(dāng)蒼云學(xué)(xué)院是什么地方?”他指尖蘸酒,在桌面畫出縱橫交錯(cuò)的紋路,“流沙秘境里多的是機(jī)會...”
兩小團(tuán)子剛回到客舍,就看見肖豪杰、管馨馨和顧清風(fēng)三人頭頂水桶,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
“你們兩個(gè)也跟他們一樣?!蹦鼔m的聲音剛落,兩桶清水就憑空出現(xiàn)(xiàn)在洛絕塵和劉三思面前。
突然,關(guān)(guān)雎急切的聲音打破了寂靜:“莫長老,藍(lán)溪她又昏迷了!”少年眼眶通紅,聲音里滿是焦急。
“云舒,寒澈,清歡,你們?nèi)齻€(gè)在此監(jiān)(jiān)督他們領(lǐng)(lǐng)罰?!?p> “是,師尊。”云舒乖巧應(yīng)(yīng)聲。
“是,莫長老。”聿寒澈抱拳行禮。
“遵命?!繃鍤g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