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我心里一驚,西南,西南——淮西——淮西王?
我記得白祁曾說過,父母已為我張羅姻親,想是還要問過我的意思。父親少親友,要為我擇妻,自然是選著親近的人家來,那淮西王府的小姐可不就算在里面了嗎!我憶起夢中那位紅裳的姑娘,想起那日晚間我親見的那位紅裳姑娘,今天那淮西王府的小姐,也穿了紅色的石榴裙,還有那雙勾魂攝魄的漂亮眼睛……
莫不是真的有緣?我甜滋滋的想著,剛才從室外進入大殿的寒氣不知匿到什么地方去了,暖烘烘的,熱辣辣的,我的面頰漲紅了,倘若,我真能娶了她呢?
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簡直堪稱完美,我簡直是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牽引著去愛她。我想象著她十里紅妝嫁與我,那該是在陽春四月,因為四月已經具備了熱烈的情調,卻遮著掩著,時不時也透一絲涼爽來,讓人舒暢而不昏了腦筋;我想著她一襲嫁衣坐在琉璃宮燈下,翹首盼著,又矜持的等我掀開她的大紅蓋頭,揭開蓋頭后,那該是人間少有的曼妙風景;我想著與她一起在窗邊靜聽四時風雨,想著與她攜手看人間煙火;我想看她把青絲盤起,做我顏府的主婦;我想我說,而后她說她懂——我們在所有人的祝福中快樂的天旋地轉——我想著若干年后,我老得只能拄著杖,望著鮮活的生命蓬勃生長,我眼里滿含嫉妒,而后她溫熱的手搭在我的手上,提醒著我,我有比青春還寶貴的財富,成長與愛情,天,還有什么比這更圓滿的事情嗎?大丈夫在世,須得建功立業,但若只是建功立業,又得缺失多少溫情的體悟。
總之,在我的人生中,在往后的或長或短的人生中,我想有她參與的成分。
所謂一見鐘情,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或許,我本不屬于臨安,屬于另外一個北方的城市,可望見她,我似是找尋到了那份獨獨由臨安保存的我的記憶,那是記憶里極為重要的部分,幾乎可以和我的生命,和我的雄心壯志平起平坐,又或者,這獨屬于臨安的記憶,就是我生命和雄心的一部分。或者,我是有前世記憶的?
我劃分著愛情在我生命中的比重,我感覺,我的人生將光芒萬丈,而與她結為夫婦,將是我人生中的飛躍。然后我去科考,踏上仕途,或者更干脆的,我去參軍吧?我離家時,我能看她眼里的不舍與愛戀,我知道她愛我,而我也愛她,我將頭也不回地離開,把全身的精血都奉獻給南齊。我知道,將來我將站在至高之處,眼里的是江山,心里的是她。
那小沙彌望著我,笑嘻嘻的說:“施主心上人在西南吧?瞧瞧我算得多準。”
“只不過能牽上一點關系罷了。”我笑著說。
“阿彌陀佛,徒兒休要置喙紅塵中事。”我瞧見胖胖的住持把手放在那小沙彌的肩膀上,“溫柔地”拍了他一下,那小沙彌吃痛的逃開了,那住持禮貌性的與我施禮,而后未置一詞地走開了。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務后,要逃離我。
我無所謂呀,我開心的不得了,我有自信,她會愛我,父親會與淮西王溝通好,我們會成親,如果我活得夠長,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心里像是有個笛子一直在吹高調子的樂曲,笛子本是很悲的樂器,可我心里的笛子這會子吹出了歡快的曲子,像富有激情的溪水,溫情的,柔柔的,從山巔傾瀉而下,飛躍空中時,從陽光折射出好看的顏色,一路歡歌,一路雀躍,不吝惜撞在巖壁上的水珠,不貪看沿途的風景,常常遇到拐仄,偶爾才有平直的河道,但不論如何,它都高興,因為它知道,它的心里裝著大海。
這就是愛情吧。真好,我正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