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說的惡蝠鬼！快跑！”
高華抱著葛敏大腿往后拉，可后者已經僵住了，兩條腿像柱子似的紋絲不動，全身抖得像篩子，嘴巴驚恐地張著，卻發不出聲音。
在她情緒崩潰得尖叫前，響起了高勇熱情洋溢的聲音：
“歡迎光臨黑山自治領，王子殿下！”
小孩和侍女總算冷靜下來。兩只惡蝠鬼已被馴化，像馬一樣溫順地伏下身子。兩個身影從它們背上跳下。
真是藝高膽大，魔族居然拿惡蝠鬼當坐騎！
兩位來者身材高挑，臉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中，只能在眼睛的位置看見一對微弱的藍光。雖然穿著寬大的罩袍，仍隱約可見流暢的身體曲線。
兩個侍女給來客撐傘，高勇從后面悄悄踢了高華一腳：“說話啊！”
高華這才回過神，上前一步，擺出誠摯溫暖的營業笑容：“歡迎光臨自治領！”
一位來客翻下兜帽，放出瀑布般的銀色長發，勻稱精致的五官透著英氣，湛藍的瞳孔宛如藍寶石。和艾薩克不同，她的角像綿羊一樣，向后盤起。
這是王子？還有這癖好？
另一位來客也翻下了兜帽，除了發型是齊脖短發外，和第一位長得一模一樣。
高華徹底凌亂了。這時，短發姐姐身后傳來怯生生的童音：“勞……勞煩久等。”
原來還有個小孩躲在短發姐姐背后。他滿頭金發，角才剛露出芽尖。不知是一路風吹的還是害羞，臉漲得通紅。
高勇介紹道：“王子殿下，家父因故外出，自治領由舍弟高華代為治理。高華，這位是欽察邦廿四王子，萊克爾·科穆寧殿下。”
“殿下您好！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領……領主大人您好，初次見面。”寒暄完后，小王子就低頭看地。
高華有些尷尬，只得說：“外面雨大，清移步城堡吧。”
“不……”小王子卻支支吾吾地拒絕了，令自治領一方頗感意外。
難道要在雨里聊天？
長發姐姐解釋道：“王子殿下希望在會談前先看望普通戰俘，不知貴方能否安排。”
高華輕聲問高勇：“戰俘營有安保嗎？”
“一百衛兵、柵欄和壕溝。”
高華微微點頭，爽快地向魔族賓客說：“當然可以，請隨我來！”
那輛唯一的馬車載著兩兄弟和三位來客，駛向南山腳下，來到一圈木墻邊，墻外是插著木尖刺的壕溝。
大門緩緩放下，馬車駛上大門越過壕溝，進入木墻內部。
這就是臨時戰俘營，四角和中心各有一座瞭望高塔，營房依山而建，地面崎嶇不平，簡單搭著幾排漏風的竹棚。
條件不咋的，但在農業時代，能讓戰俘保住命、吃口飯，已是天大的仁慈。
他們戴著手銬腳鐐，裹著遠征時隨身攜帶的布衣，坐在棚子里好奇地看著馬車。
當車廂門打開，走下一個幼小的身影時，所有士兵都沸騰了，不顧鐐銬的桎梏，踉踉蹌蹌地歡呼：
“王子來了！萊克爾陛下萬歲！”
“退后，老實點！”衛兵緊張地保護馬車，喝退戰俘，勉力維持秩序。
靦腆的萊克爾卻一反常態，冒然沖入戰俘中間。高華一驚，急忙命令衛兵：“隔開戰俘，保護王子安全！”
“無需擔心。”短發姐姐優雅地伸手，攔住慌亂的神族。“王子殿下深受士兵愛戴。”
小王子正激動地和俘虜們挨個握手，不時擦淚道歉：
“都怪我沒能阻止父親的愚行，讓你們受苦了。我一定帶你們平安回家！”
戰俘們悲喜交集：
“您為將士們已經做得夠多的了。三軍無能，勞您受累！”
說著說著，大家哭作一團，邊哭邊齊聲高喊：“萊克爾殿下萬歲！”
“切，好像我們成了惡魔。”高勇冷哼一口氣。
高華沒回應，瞇眼打量小惡魔的背影。
這悶葫蘆，不簡單。
看望完普通士兵后，下一站才是他的叔叔艾薩克，地點就在城堡塔樓。
在車上，萊克爾小聲問長發姐姐：“安娜，父上捎給叔叔的慰問品放好了嗎？”
安娜取出一個裝飾精美的金匣子，用鑰匙打開，確認里面物品后又小心合上，點頭回答：“完好無損，殿下。”
高華向高勇使眼色，后者無所謂地聳肩：在自治領，他們翻不了天。
萊克爾覺察到了對面的小動作，主動解釋：“請放心，叔叔年紀大了，這只是給他的滋補品。”
嘖，這倒霉孩子挺敏銳。
“對了，你們三位來的時候，我好像只看見兩只惡蝠鬼？”他尷尬地轉移話題。
“是妮娜一路抱我過來的，像這樣。”萊克爾說完，毫不避嫌地鉆進短發姐姐的懷里。
場面更尷尬了，連高勇都忍不住干咳。
“安娜和妮娜是一對雙胞胎，從我出生起一直照顧我，非常可靠。”
高華紅著臉說：“請殿下坐好，自治領山多，可能有點顛簸。”
尷尬和窘迫中，馬車回到了城堡，主客一行爬上狹窄的旋轉樓梯。來到鐵門口時，聽見里面梆梆響。
“怎么回事？”高勇問衛兵。
“俘虜嫌棄房間潮濕，用頭撞門抗議幾個小時了。”
沒想到這落難爵爺的派頭還這么大，兩兄弟不禁扶額。
鐵門打開，看見艾薩克滿臉血污，生氣地站在原地，眼睛卻不再冒藍光了，回到了原本的昏黃色。
“你們一定在飯菜里下毒了！面包又干又硬，吃完就頭疼。”老頭怒喝道。
“您老一直用腦袋撞門，能不頭疼嗎？”高勇無奈地說：“你的乖侄子來看你了。”
“艾薩克叔叔，您受委屈了。”萊克爾從走廊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來，卻止步于高勇身后。
“你？”老頭微微一愣：“你是他第幾個崽子來著？”
“萊克爾殿下是廿四王……”
咻！
艾薩克抬手射出一支冰箭，貼著安娜的臉頰射到身后的墻上，在她潔白細膩如羊脂玉的臉上留下一道細血絲，幾根銀發絲像落葉般慢慢飄下。
安娜沒有任何反應，連眼睛都沒眨。
“什么時候輪到侍女發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