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華的日子也不好過。
雖然自治領經濟復蘇，但因為大部分事務官是張壽的班底，無能，導致稅收不上來，行政中樞開支主要依靠銀行貸款和發債。
但欠債是要還的。不知為何，近日許多儲戶寧愿支付罰息，也要將存款提前贖回。
今天，當他視察銀行時，葛敏將他拉到一邊：
“你給鹽漲個價會死啊？行政中樞再不還欠款，銀行金庫就要空了！”
高華回答：“可鹽鋪賺了錢也不歸我啊，得還耶達特。還不如低價給領民讓利。”
“老耶都要砍死你了，你還給他錢？”
“畢竟簽了合同的，要守信嘛~”
“你……”葛敏無力反駁，氣鼓鼓地去招呼儲戶了。
一個熟悉的禿頭和一位將軍掛著尷尬的笑容走來。
“吳管家，李隊長！好久不見！”高華堆滿笑容，向大戶們打招呼：“不去貴賓室坐坐？”
“不，不用了。”吳管家訕笑：“我們是來取款的。”
高華心一沉，但仍然面帶微笑：“當然可以，想取多少？”
吳管家支支吾吾，李隊長心直口快：“全部。”
高華輕皺眉頭：“兩位的存款還未到期，為何提前支取？”
“那個……存款的安全性……”老吳含糊地說。
“請放心，城堡銅墻鐵壁，周圍布滿壕溝暗堡崗哨，還有北郊之戰的功勛部隊作為守衛，都是存款安全的堅實保障。”
高華對城堡防衛成竹在胸，然而兩位大戶擔心的不是這個。
吳管家看了眼李隊長，后者尷尬地拿起水杯一飲而盡，盯著天花板一陣，才開口：
“領主大人，李某一介武夫，若有得罪還請見諒。
我和老吳在孫大人手下混口飯吃，錢卻存在您這兒，怕您和孫大人萬一有了矛盾，咱倆的畢生積蓄被您扣住。”
老吳老李緊張得一頭汗，高華卻不以為然地一笑：
“還以為什么大不了的，原來是擔心我不誠信？兩位放心，高某說一不二。我今天剛按合同約定，把鹽鋪利潤支付給耶達特。”
兩位大戶一聽，懸起的心總算放下。李隊長不由得豎起大拇指：“一諾千金！”
但吳管家話鋒一轉：“可我們還是得取錢。實不相瞞，老爺命令孫府上下，立刻將存款全部取出。”
李隊長補了一句：“這是李清的主意。”
高華一怔，機械地點點頭，送別兩位欣喜的大戶。
難怪最近刮起了擠兌風潮，原來是李清搞的鬼！
他腦子里不由浮現出那根光桿身影。
這招快準狠，正中高華的七寸。儲戶是他的經濟基礎，沒了存款，怎么維持數千保衛城堡的部隊？
“沒錢真是萬萬不能啊。”
在制造部長辦公室，和陳大力討論鐵匠振興計劃時，高華不由自主地哀嘆。
她支了個招：“高老板，上次咱暴打欽察邦，不是繳獲了些戰利品嗎？我爸有渠道，能賣點錢。”
北郊之戰打死魔族士兵一千五百有余，俘虜一千余，共收繳北境裝備兩千五百余套。
“咳，別說了。孫耶兩家拿大頭，我只分到五百套皮甲、一百套扎甲、一套板甲。一千俘虜倒是全丟給了我，還得花錢養著。”
小姑娘嚓嚓算道：
“北境的金屬加工工藝不行，加上戰場損毀，扎甲不超過兩金幣一套，皮甲一金幣五件，一共能賣三百金幣。那套板甲倒是稀罕貨。”
高華唉聲嘆氣：“杯水車薪，資金窟窿是這個數的十倍不止。”
“好吧，那就算了吧。”大力有些喪氣。
“不不不，你提的建議很好，特此表揚！這事就交由你負責！”本著蚊子再小也是肉的精神，高華勉強裝出開心的樣子。
“得令，我這就去辦！”制造部長立刻恢復精神，蹦跳著離開辦公室。
高華想了一會，趕緊追到門口：“板甲不能賣！別惹那老頭！”
“好咧！”走廊傳來清脆的應答，身影已消失不見。
小冒失鬼。
高華正幫她鎖門，一邊想著心事，一只大手結實地拍在他肩膀。
“哎呀！疼……二哥？”
高勇神秘地說：“跟我來一趟。”
他的舊辦公室散發著塵封百年的古老氣息，和最近連續大雨的霉味交織在一起，味道讓高華一言難盡。
高勇倒毫不介意，一屁股坐在潮得快長蘑菇的爛木椅上，木椅咯吱咯吱地抱怨。
“咳咳……哥，啥事兒？”
“欽察邦，還記得嗎？他們要來談判。”
“哦，來就來吧。”高華不感興趣，眼前的事已經夠他煩了。
“唉，我的笨弟弟。你就不想想他們為什么來嗎？”
“他們為何……哦！我懂了！一千俘虜！”
“別忘了還有那條大魚，叫艾克薩什么的。”
“艾薩克·科穆寧男爵，北境皇帝的侄孫婿，欽察邦大王的親弟弟。”
兩兄弟搓著手，相視一笑。
勒索一票的機會來了！
“欽察派誰過來談判，大概什么時候到？得準備準備。”
“使者說是第二十四王子，明天一早就能到。”
切，這傳話的不靠譜。明天一早？飛過來的吧？
第二天一早，他從六樓的臥室醒來，洗漱完畢穿好衣服，偶然間瞟了眼窗外。
大雨如注。這場雨從北郊之戰下到現在，烏云還很厚實，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得讓趙剛加固堤壩。”他將備忘事項記在小本子上，正欲下樓上班，卻見遠處的空中有兩個黑點。
什么鳥會在這么大的雨里飛？
卻見黑點正迅速向城堡接近，他慢慢認出了那詭異的飛行姿態——見鬼，那是惡蝠鬼！
他趕緊沖出房門，正好和高勇撞個滿懷。
“哥，惡蝠鬼！”
“什么餓不餓，早飯過會再吃，先迎接魔族王子！”
高勇不由分說地把他提溜到一樓，把他交給葛敏，葛敏打著傘拖著他往外走。
“葛敏，別出去，有惡蝠鬼！”高華嘗試抵抗。
“乖~你都一百多歲了，別因為餓肚子就鬧情緒。人家可是北境的王子，千萬別失禮。看，他們在庭院等……”
葛敏光顧著對付高華，沒看路。
當她終于抬起頭向前看時，愕然發現——
面前坐著兩只羊頭大蝙蝠，爪子和劍一樣長，近得都能感受到怪物呼出的熱氣，噴在臉上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