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治和宮守缺在恍惚和顛倒迷亂中恢復(fù)過來時,眼前是一片黃沙戈壁,元氣稀薄,他們不禁懷疑:就這?這就是仙界?
那個接引使休昨呢?
不約而同浮現(xiàn)一個念頭:不會是被坑弄了吧?
兩人對視一眼,繼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天地四際,除了茫茫黃沙和被風(fēng)沙侵蝕得奇形怪狀的石頭之外,別無他物。天空淡青如洗,沒有天河照耀,只有一個臉盤大的光球。
“那便是太陽吧?遺冊記載,世界本是有太陽之日和太陰之月的。”
“應(yīng)該是,那這里可能真是仙界了,只是這也沒有仙氣盎然的樣子啊。”
“難道仙界本就是元氣稀薄的?”
“這···咦,那邊似乎有人。”
兩人初來乍到,也不敢冒然飛行,一前一后走過沙丘,宮守缺剛看到那數(shù)十人影,回頭說:“是商隊,還打了旗號,走鏢類似的。”
兩面綠色旗子當頭,一面上的圖案是一只六足昆蟲的模樣,另外一面寫著‘威廉’二字。
他感覺似乎有些不對:這么熱的天,怎么還穿的毛皮大衣?
定睛再細細看,嚇了一跳,連忙蹲下身來,后他幾步的羅治也連忙跟著蹲下,怪道:“怎么了?”
“不是人!怕都是妖孽哩?”
羅治探出頭去,只見那些‘人’高大魁偉,上身不是衣物,竟全是短毛,頭臉都是墨黑的,頂門兩只耳朵豎起,額前一只獨角。腰腿是一色的齊膝裈褲,膝蓋反曲。踝下是蹄,也是黑得發(fā)亮,整個就像黑漆湯池里撈出來似的。
他們正看著,那隊伍突然停了。只見后面走出來兩人,倒不是披毛帶角,穿著覆體長袍,裝束得整齊,頗有風(fēng)度,然而一個臉紅得發(fā)紫,一個臉白得發(fā)青。
那臉白得發(fā)青的說:“我有被強大存在帶著敵意窺伺的感覺。”
臉紅得發(fā)紫的偏頭大聲說:“都小心些!”
那些霸壯的獨角人隨即將上百馱馬趕到一起,全神戒備起來。
宮守缺看了看羅治,兩人已經(jīng)初凝命魂,踏入了養(yǎng)神的境界。而那群妖人看樣子不過是行氣境的修為,可謂天差地遠,不太相信是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
然而當他們看到那青臉一直盯著這邊沙丘時,眉頭開始蹙了起來。但還是不信。
那青臉朗聲道:“沙丘后面的朋友,青天朗日,何不現(xiàn)身一見?”
周圍再無別人,兩人不禁吃驚。羅治冷哼一聲:“還怕他怎的!”
畢竟對方開口在先,有禮在前。兩人飛身而起,也沒有太快。不突兀,也不能弱了氣勢。
離幾丈外拱了拱手,也不說話,只是仔細打量這并肩站立的紅臉青臉:五官手足跟常人無異,還有幾分俊朗之感。后面那些魁偉的妖人都是滿面褶皺,毛發(fā)叢生,圓環(huán)大眼,口闊鼻翻,不是人相。手也是粗壯三指,如同鉗具抓著兵器。
青臉見他們二人相貌,拱手說:“二位藏身此地,對我等心生敵意,不知何故?”
宮守缺畢竟年輕,怪道:“你怎知我們心中有敵意?”
羅治世故些,嘿了一聲,說:“實無此事,閣下多慮了。”
青臉呵呵笑道:“我霜蠑血脈天生靈感,不會有差。兩位上仙,我這一行是往火州城繳納族貢的,有威廉督軍的旗仗為證,還望行個方便。”
羅治和宮守缺不清楚霜蠑血脈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威廉督軍何許人物,不過既然號稱督軍,那也是他們?nèi)遣黄鸬模皇沁@旗仗怎么是個蜚蠊的圖徽?莫非是個蟲豸成精?或許去到火州城,便知端的。
宮守缺一心修行,跟生人打交道并不擅長。自知失言,就不多話。
羅治搖頭說:“我們游方至此,恰巧看到諸位,正好問個路徑,敢問火州城是哪個方向?”
青臉少年往前面一指,“這方向便是。”
羅治宮守缺兩人拱了拱手,轉(zhuǎn)身聯(lián)袂而去,毫不停留。
紅臉少年看著他們的背影,“桿子哥,這兩個人古怪的很,不會在前面搞什么名堂吧。”
青臉搖頭說:“應(yīng)該不會。他們···呃,不管這么多了,小心防備就是,還是加緊趕路。這都快一年了,還沒到紅柳,到時候見到師尊怕是要被責罰。”
紅臉笑道:“不會,我們這一路是為了歷練,去得太快才會挨罵呢。”
“希望是吧。”
“放心吧,要相信你三師兄的話。”
羅治和宮守缺在沙原中低空飛遁,見沒有什么異常,便漸漸加快了速度。
兩個時辰之后,他們終于看一座古拙雄渾的大城,便在城外一處不高不矮的石山停駐,不遠不近地觀察。
只見城內(nèi)城外來往的人千奇百怪,形形色色,應(yīng)有盡有。那正是群妖薈萃,群魔亂舞,看得他們目瞪口呆。
‘正常人’也不在少數(shù),只是那些人皮膚須發(fā)也是色彩各異,入目斑斕,就算是黃膚黑發(fā)的,五官細微處與自己等人也大為不同。
正當他們準備進城時,只見一個滿面褐色鱗片的人在城門口像是撞上了鐵板,仰天倒地,爬起來在身上一頓摸,罵罵咧咧道:“肯定是那該死的龜兒,臨走不帶他來,便把老子的身份玉牒偷去了,看我回去不揭了他的鱗。”
身邊一臉青鱗的少年道:“父親,你也不要老是這樣罵小弟,他還小,莫得罵夭折了。”
“嘿!人家見老爹罵兄弟喜聞樂見還來不及,不愧是我兒子。”
剛說著,城樓上飛下來一個金發(fā)身影,提著一個藍紋銀盤,喝道:“你沒身份玉牒?”
褐鱗人連忙哈腰打拱:“是小人。不知是忘在家里還是掉在路上了。”
“來做什么的?”
“送小兒進城求學(xué)的。”
那金發(fā)人把銀盤托起,銀盤上的藍汪汪花紋變得朦朧如幻,道:“驗過血脈。”
褐鱗人伸出食指在銀盤上按了一下,金發(fā)人略加查看,取出一片兩指寬的玉牒,“收好了,進去吧。”
羅治遠遠看到這一幕,道:“那是個什么名堂?我去試試,萬一有變,你在這邊接應(yīng)我。”
宮守缺拉住他,說:“還是我去,我遁法快些。”
“也罷,你小心些。”
兩人來到這陌生世界,自然知道要互相信任,相互扶持。
宮守缺正要走,羅治又拉住他說:“還是先等等。剛才出了一個沒那個玉牌的,現(xiàn)在又是一個,恐怕會讓人生疑,就是生出些煩躁之心,為難你一下,也是不好。”
兩人又等了半個時辰,宮守缺飛身而起,卻見火州城上空升起一大片云彩,竟往這邊來了。
云彩上法纛羽幢招展飄搖,居中最大的一面青色大纛纛面上的圖案是一睥睨態(tài)的鳥頭和一個巨大的‘溫’字。
怕不是有上百養(yǎng)神修士,才能聚起這么大的聲勢。宮守缺怕沖撞了大人物,連忙落回原地。
所幸那堂皇法駕呼嘯而過。兩人目送那片云彩向青黃相接的天邊遠去,宮守缺唏噓:“好大排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這火州城作主的那個什么威廉督軍,這想必也是那一等的。化神修士蜂擁云集,跟凡俗地王出巡似的,就連執(zhí)事打雜的也都是結(jié)丹修士,這應(yīng)該是仙界沒錯了。”
“只是那接引使休昨把我們往這里一扔就不管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嘿,也許是慣例。我先去了。”
宮守缺接近城門,果然在之前褐鱗人撞倒的地方感受到強大的斥力。
大池仙府的陣法傳承正宗,可他一心修煉,根本就沒去鉆研過,這時也沒什么探究的可能,只是一頭撞上去,連退幾步,裝作那褐鱗人一樣,在身上一陣摸索。
城樓之上立即飛下來一人,卻不是之前那個金發(fā),而是一個光頭,嘴角都咧到耳根去了,顯得兇悍粗野,說話也是破鑼爛瓦似的:“做什么的?”
大口一張,舌頭顫動,唾沫飛濺,宮守缺只感覺臉上點點涼意,滿鼻都是膻腥。強定心神,彎腰拱手說:“小人進城買些東西。”
“買什么?”
宮守缺心下奇怪:怎么問得如此仔細?莫非這里已經(jīng)成了是非之地,擔心我是敵方奸細不成?看來要倍加小心了。
一邊說:“為家人買些衣物布料而已。”
那大嘴唔了一聲,托起那藍紋銀盤,“驗過血脈。”
血液不可輕易被人所取。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出,宮守缺心里還是十分抗拒,然而事到臨頭,也只有依言照做。
不過他沒有扎在那銀盤中間的尖刺上,而是不著痕跡地逼出一滴鮮血,滴在上面。
大嘴查看著銀盤似的法器,眼睛突然一瞪,啊了一聲。
宮守缺驚覺,往后飄退一步,做好逃逸的準備。
那大嘴似乎回過神來,呵呵說道:“原來是化神前輩,晚輩失禮了。這是身份玉牒。”
宮守缺松了口氣,接了玉牒,道一聲有勞,往城門走去。
他這一頭又撞在無形壁障上,直打個趔趄,這回是真撞,差點仰倒。他之前卻沒看仔細,這玉牒也是要滴血融氣的。
他暗罵自己一聲蠢笨,這玉牒能辨識身份,勾聯(lián)陣法,肯定是需要跟主人氣血交感的,這么簡單的事只需要稍加思慮就知道。
其實他怎么可能蠢笨,只是被滴血這一節(jié)影響了。人的情緒一起,就是智珠蒙塵。
他這一趔趄,大嘴也看得愣了一愣,隨即哇的一聲,催動血脈之力,一條舌頭就向他卷來。
大嘴突然襲擊,宮守缺無暇多想,連忙一閃,就往城外退去。
此時城門內(nèi)搶出四人,城樓上也有五人斜掠而下,當先兩個都是天族,背后翅翼一震,發(fā)出風(fēng)雷之聲,速度奇快,就要攔截在宮守缺前面。
宮守缺見狀心中清楚,對方這是志在必得,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說什么都是無用。想來問題就出在血脈上面,當時那大嘴表情異樣他看在眼里,也不知道通過什么手段聯(lián)系了其他人。為了穩(wěn)住他,才給他玉牒,好讓他進城來個甕中捉鱉。誰知道自己錯有錯著,竟然撞了一跌,真真是好險。
不過現(xiàn)在慶幸還太早了些,就聽得半空中有人喝道:“血山邪魔,還不快束手就擒!”
宮守缺心里特不是滋味,自己明明是人,卻被一群妖怪叫成邪魔,這血山又是什么名堂?
他心念電轉(zhuǎn),動作卻是越發(fā)迅疾,也不高飛,鼓蕩真氣貼地急掠,激起風(fēng)沙彌漫,好亂人耳目。
他沒有向羅治那邊逃,免得兩個被一起兜著了。他修煉的是道宗正法,速度不慢,九個追擊者一時只能緊緊跟在他后面吃灰。
又該慶幸的是,這兩個天族速度快雖快,但也是相對一般,更有地形阻礙,再快也快不起來。若是颙燚、墨光那樣的,那他也沒機會逃了。
逃時不比來時,速度快到了極限,不多久就看到前面橫亙的山嶺,嶄然嶙峋,白色的冰蓋閃耀點點光輝。
再接近一點,才發(fā)現(xiàn)不是冰蓋閃光,而是有人在雪頂上斗法,確切來說是五個人在斗一條青灰大蛇。
宮守缺哪里敢去觸這霉頭,趕緊偏轉(zhuǎn)方向,往山梁另外一側(cè)掠去。
卻聽到一個聲音大叫:“本座虺沖,你們是誰麾下?”
有人回應(yīng):“我等是威廉督軍麾下。”
“好!本座被血山賊子暗算了,快來助我!”
“我等也正在追殺一個血山邪魔,虺督莫慌!”
宮守缺回頭一看,只見那兩個有翅膀的依舊緊追自己,另外七人都飛向那雪頂去了。
他雖然剛剛化神,但是這一番逃命,反而將養(yǎng)神境的狀態(tài)熟悉入微,心下暗道:好兩個鳥人,逼的我,我來到仙界,也該舒展舒展了。
一念既起,他回身一指,一只破碗似的法寶自指尖飛射而出,一晃變大,向兩個天族追擊者扣去。
那兩人避之不及,咣的一聲,撞了個正著。
這法寶擅能收攝人,是宮守缺奇遇所得,溫養(yǎng)多年。
然而他畢竟剛剛化神,兩個天族修士修為雖不高,但是血脈之力催動起來,肉身強悍。
他力有不逮,只堅持了半個呼吸,那巨碗復(fù)又變小飛了回來。
兩個天族修士掙脫困頓,大為光火,臂翅一拍,激射而來,雙腳利爪如鉤如鉗,左右夾攻。
宮守缺仗劍抵擋,叮當碰撞如同金鐵相擊,幾下就感覺手臂發(fā)麻,對方攻勢越發(fā)兇凜厲,只好且戰(zhàn)且退,心里暗駭:這爪子也太夸張了吧,這修士爭斗都不用法寶的么,我這混元碗發(fā)揮不出作用了也,得避實擊虛。
這山嶺坡谷都是高草,沒有大樹,最適合廝殺。兩個鳥人雙翼沒有任何阻礙,動作靈便,但這地形對宮守缺來說大為不利,節(jié)節(jié)敗退無處藏身。
他再次祭出大碗,一把扣住其中一個,爭取到一瞬,將劍架開襲來的一爪,急又祭出一顆珠子打向另外一個鳥人的頭頂。
這珠子是大池派有名的物件,叫做癸水蕩魂珠,卻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凡是結(jié)丹修士外出,都會帶上一兩顆,就像一個炮仗,用一次就沒了。
那鳥人右翅一收,身子歪向一邊,翅膀上的爪子一掃,意圖擋開這珠子。
噗地一聲,原地爆出一團白霧,將鳥人上半身都淹沒了。
宮守缺早有準備,知道單靠真氣御劍傷不到這鳥人,縱身挺劍一擲,灌注了肉身和真氣大力的長劍直取鳥人胸口。
那鳥人感覺到危險,毫無保留地催動血脈之力,頓時變成一只大鳥,生生挨了一劍,呱地厲叫了一聲,灑下一帶鮮血,撲騰雙翼直上高天,也不停留,竟然直接往來路方向逃遁去了。
被混元碗罩住的那鳥人再次脫身出來,見狀也是毫不猶豫地飛走了。
宮守缺真氣體力都消耗了七八成,此時感覺撿回一條命,也不敢躊躇,在地面往南邊急飛。
南方有蒼莽大山,藏身起來會容易些。
半個時辰之后,他只身鉆進了茫茫深山老林中,頓時安心了不少。
正打算今后何去何從,卻發(fā)現(xiàn)前面一山崖底下,之前在雪頂上爭斗的五人正席地而坐,一個個都看著他。
這五人四男一女,都身穿玄黑長袍,倒是跟他身上穿的顏色大同,式樣有別。
他心里直打鼓,這才是那鳥人口中的血山邪魔,可怎么看,就是五個人,至多是五官細微處跟自己族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特質(zhì)。
也不知道他們怎么就比自己還先到,明明之前還看到遙遠雪頂上霜風(fēng)肆虐,冰雪崩飛,大戰(zhàn)正酣的。
已到山前,也只有拜過山頭,且看他怎的。便放下心中包袱,大大方方上前幾步,拱手說:“宮守缺見過幾位道友。”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長臉站起身來,呵呵笑道:“想不到我人族又出了一個化神修士,還是自己成道,真是讓我等心懷甚慰。”
宮守缺一激靈:我人族?難道仙界人族都是邪魔,那些妖怪反倒是統(tǒng)治者?
他正琢磨怎么開口問話,那長臉中年又說:“此處不是說話之地,守缺兄弟快隨我們離開。”
那女子笑盈盈地說:“我們見你孤身一人,特意在此等你一起呢。”
宮守缺點頭抱拳:“多謝諸位道友照拂。”
“不用道友道友的叫了,凡我人族,皆是兄弟姐妹。來這邊,試試我們的魂能旗陣吧。”
宮守缺見這些人雖然都有些陰鷙沉郁的氣質(zhì),但對他面目友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靠了過去。
只見幾人取出漆黑大旗,就地一搖動,他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耳鳴眼花,一陣恍惚平息,睜開眼已經(jīng)是一片亂石零落之地。
那長臉的說:“這里是亂磁域,生靈絕跡,不知怎的,元磁之力已經(jīng)消退了。若是以前,我們也只能在邊緣藏身。”
宮守缺不曉得亂磁域是什么所在,只身點了點頭,那長臉的接著說:“你為何被追殺?”
“小弟在進火州城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了。”
“你沒有身份玉牒?”
宮守缺取出那片玉牒,苦笑道:“在城門口測驗血脈,得了一個。”
長臉面皮抽搐:“這個帶著就是個禍害,丟了吧。”
那女子也沉聲道:“你也太懵懂了,都化神了,怎么敢去測驗血脈?你難道不知道玄赤宮敕令,凡我純血人族,只要修到化神境,就要誅殺的么?”
宮守缺駭然,嘴上說:“小弟幼時得了些機緣,一直苦修,與世隔絕,不知道這許多。”
一個相貌俊美的少年嘿嘿笑道:“你也是個人才,跟我當年差不多。”
那女子取出一跟細針,笑道:“非是不相信你,這血脈我們也還要驗證一下。這是血魄針,如果你確實是純血人族,就不必擔心。”
俊美少年呵呵道:“若是妖獸血統(tǒng),這血魄針就會敗壞血液,損及元魄。”
氣養(yǎng)魂,血養(yǎng)魄,氣血相融,魂魄互照。元魄是還沒凝形的魄之本源,生來就有,對于剛凝一魂的宮守缺來說,元魄被損,那就再難寸進了。
他嘴角抽搐,身邊這五人個個不凡,沒得選擇,也不相信自己身上有妖獸血統(tǒng)。點頭說:“請便。”
手臂上刺痛了一下,過了片刻,那女子笑道:“是純血人族無疑,怕不是比我們的血脈還純正些。我們又多了一個兄弟了。”
眾人都臉上綻笑,看得出來是發(fā)自真心的高興,之前陰郁的感覺也消退了許多。
宮守缺有些尷尬,拱手說:“還未請教幾位道友···兄長,姐姐尊姓大名?”
長臉的說:“我們都是以巫為姓,取溝通天地,天承地載之意。以前的姓名就不用了。我是巫明,排行第二。”
又指著一個圓臉略胖的商賈氣質(zhì)的說:“老三巫凡。”
一個相貌平樸的青年:“這是老四巫真。”
貌美女子自己笑道:“我是你五姐巫燦。”
俊美少年道:“巫光。”
他一一拱手見過,說:“小弟初出茅廬,多蒙幾位哥哥姐姐照顧了。”
巫明道:“我們之間不必這些客套,大哥巫咸已經(jīng)隕落,現(xiàn)在為首的是你七哥巫青。他有大事處置,一般不跟我們一起。你就是老八,也該改換了名字。”
他面容一肅,暗含警告:“我們純血人族舉世皆敵,只有團結(jié)一心,才有一線希望。”
宮守缺知道了人族的處境,難以平靜,竟生出一股悲壯的上進心來。也知道這五人雖然對自己兄弟相待,但還是信不過的,便鄭重地說:“小弟明白。至于姓名,就叫巫守缺吧。”
巫光笑道:“叫什么不好,非要叫個抱殘守缺的名,我們?nèi)俗瀣F(xiàn)在可是不能守缺了,要求全呢。”
巫明卻搖了搖頭:“守缺才能求全。”
巫光撇嘴道:“你是二哥,你說的對。”
宮守缺道:“我們巫氏一族在血山還有多少族人?”
幾人神情一黯,都不說話,宮守缺心知自己失言了,不清楚情況,真不該冒然開口。
默然了幾個呼吸,巫明才說:“血山,不過是為了嚇唬妖血人族的名頭罷了,其實并沒有這個地方。我們也不過是血脈返祖成了純血人族,血脈之力弱小,被族人拋棄,被大哥收留教導(dǎo)···”
幾人談?wù)摚瑢m守缺了解了不少情況,對于自己的事情則多有隱瞞。巫明等人也不多問,在他們看來,能獨自修成化神本就難得,誰還沒有些秘密?若是搞得跟審訊似的,激起許多反感,就大為不美。
巫咸在時,血山十巫的名頭響亮,可是路子不對,實力最強的三圣女都戰(zhàn)死了。好歹巫咸托孤,巫青又確實爭氣,主持下有了些起色,遇到同類,當然是要盡力呵護,使其歸心。
宮守缺本來想找機會說羅治的事,聽了這許多,還是作罷了。
五巫處境堪憂,自己更是堪憂,襲擊虺沖又鬧出那么大動靜,正是蟄伏的時候,不宜多事。
羅治老成持重,自保應(yīng)該問題不大,或許自有一番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