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真是不挑剔,不管什么人都請進將軍府,什么時候將軍府變成庶子小人都可參觀的賞玩之地了?”
正思索間,不堪入耳的言語噼里啪啦地響起。縱使練武場空曠寬大也不掩其來勢洶洶,污言穢語瞬間盈滿李婉、蘇茉耳中。
蘇茉轉頭,只見一身公子哥打扮的李從武單腳站立,另一腳踩上欄桿,齜牙咧嘴地沖兩人邪笑。
“茉姐姐是蘇太傅女兒,蘇令尹妹妹,總比父親文不成武不就的蘇媚要尊貴的多。堂兄莫不是臉上缺目——瞎子?”
還不等李從武反駁,李婉又補上一劍。
“且不說茉姐姐身份高貴,不是一般云泥可以相比的,就是茉姐姐只是普通女子,我也會恭恭敬敬地將姐姐請來府上,哪像你,”李婉說到這,停頓了一下。
“和你爹娘,活生生三雙勢利眼,有利則往無利則去。”李婉雙手叉腰,對著李從武破口大罵。
“你別以為祖父最寵愛你,你就可以肆無忌憚、任意妄為。”李從武說著就拿著扇子向李婉走來,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
“婉兒,我們不要和他一般見識,被狗咬了總不能也咬回去。”
蘇茉作勢就要拉著李婉離開練武場。
蘇茉并不知曉府中暫時無正經長輩,只想著自己初來乍到,總不好讓李家長輩撞見兩兄妹因自己而不和,雖然蘇茉覺得錯都在李從武,但是唯恐丟了蘇家顏面。
然而蘇茉高估了李從武的小心眼程度。
蘇茉拉著不情不愿的李婉準備從另一邊離開,李從武瞅準了時機拿起練武場的鞭子就往兩人抽。
當然,并不是之前李婉介紹的蛇鞭,李從武膽子再大也不敢觸祖父的底線。
“啊”,剎那間,只感覺皮膚被火灼燒一般疼,待鞭尾劃過,又似是被鹽水澆了一層,痛感被綿延拉長。
絲緞下雪白的肌膚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起了一層紅暈,幾滴血珠子染紅了里衣。
“茉姐姐”,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的李婉心疼地大叫。
“李從武,你是不是活膩了。”
李婉實在是氣急,她一貫看不慣大房的作風,對自己這個游手好閑、偷奸耍滑、體弱病嬌的堂兄更是厭惡至極。
想我堂堂將軍府,怎會出這么一個敗壞門楣的不肖子孫。
“祖父和叔父、堂弟都已經出征了,現今將軍府我爹最大,我看你能拿我怎么辦?”
李從武有恃無恐地挑釁。
祖父尚武,對二房的幾個孩子尤為偏愛,自己雖然身為嫡長子,卻完全沒有得到嫡長子的待遇,反倒是二房長子和次子在威名在外
。想那李燁和李晟從小仗著武力值高多少次將自己欺負地手無縛雞之力。李從武覺得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李婉要知道李從武心中的腹誹,估計得一鞭子抽死他。若不是李從武仗著年長幾歲,骨骼粗些,恃強凌弱的捏李婉這顆軟柿子,兄長怎會為自己反擊?
李婉幼時是打不過李從武,雖然頂多稱得上半吊子,她勉強也算多年習武,如今想要制服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李從武完全小菜一碟。
也就是因為想明白了這個,李從武才將鞭子移向了蘇茉。
因著小時候幾人打架的事兒,幾年前李老將軍就下死命令:若無重大緣由,除了切磋,不允許李家人兵刃相向,否則家法處置。
李從武知道李婉必定有所顧忌,不敢向自己下手。正欲再出其不意地來一鞭。
眼看高高揚起的到手就要落下,只顧著詢問傷勢的李婉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舉動,突然,自己下盤不穩,被什么東西撞到在地。
“你滾開,別想欺負我姐姐。”
只見一名小小的男童撞到李從武,而后站在自己和李婉身前,張開雙臂呈母鷹姿勢。
“吉兒,你沒事吧。”李婉雖然沒注意到李從武向蘇茉揚起的鞭子,但是李吉撞李從武那一下聲音太大,想不注意到都難。
“姐姐,我沒事兒,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哥哥走之前告訴過我要照顧好家,我不會讓哥哥失望的。”
明明才不足十歲的光景,身量卻繼承了李家人的威猛,甚是挺括高大。少了戰場上的風吹日曬,李吉不似父兄皮膚呈小麥色,而是白皙剔透。
蘇茉想:也許李家人原本就是膚白如凝脂,單看李婉就知道了。不過蘇茉更喜歡健康的淺黃色,那才是李家人的榮光與象征。
眼前的小孩現今就知道如何護著姐姐,張開的雙臂可見力量,相信以后定會如長輩一樣血染疆土、鎮守一方。
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除了父兄和表哥,這世間還無人呵護自己如斯,更何量還是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孩子。
雖然有李老將軍的規矩在,李從武和李婉不敢直接動手,但李吉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在老將軍跟前撒個嬌,說聲“稚子不知”便不好再追究了。
李從武沒轍了。眼看著李從武臉色從艾青變為豬肝再轉為雪白,最后心有不甘、訕訕地摔鞭離開。
因著李從武這一鬧,兩人失了閑逛的心思。臨近午時,蘇茉和李婉帶了李吉上街,預備前往鐘鼎閣一飽口福。
從李府前往鐘鼎閣,會穿過街道。
“姐姐,你看這是糖人。”
“老板,我要三串糖葫蘆,哦,不,我要六串。”
“姐姐這個朱釵配你好看。”
“茉姐姐膚白,適合這個碧綠色耳墜。”
“老板,再給我來點。”
……
上了街道后,李吉就像脫韁的野馬、出籠的雀鳥,體毛抖得一顫一顫的,在昭示著主人的興奮。
三人出門時只李婉和蘇茉各帶了一個丫鬟,縱使兩雙手也拿不住激動過頭的小少爺,蘇茉和李婉也被迫拿了不少物件。
看著堆成小山的各種稀奇玩意,哥哥的話又浮現耳邊,“李府人正直良善、勇武威猛,就是刻板沉悶、無趣得緊。”
沒成想,哥哥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李吉雖然因著李夫人的寵溺沒有上戰場,也同兄長一樣早早便開始習武。許是兄長光芒太盛,又許是李老將軍將對長房的失望轉為對二房的期望,對李吉的管束十分嚴厲。
李吉甚少有機會出將軍府,更沒有這種可以肆意閑逛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