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等到林鴻再度開口了,歌女的身體也往他那邊靠了過去,腳步輕盈,體態(tài)婀娜多姿,尤其是那曼妙的身段隨著蕩漾的船身起伏著,吸引了不少世家公子的目光。
沒想到剛才蜷縮在一旁的歌女竟然有如此的姿色!
就連婉兒也不禁多看了兩眼。
但那個鋼鐵直男的林鴻卻沒有在意,他此時的注意力都在如何講好這個故事上。
船已經(jīng)快要行駛到皇家書院了,不少書生從書院的門口走出,等待著畫舫的停靠。
有些畫舫已經(jīng)陸續(xù)下了游客,也陸續(xù)上來了一些人,但是林鴻的這艘小船卻沒有下來人。
他們都在等著,等著那個傳奇的故事。
岸上的書生很顯然有人注意到了這艘船的奇特之處,怎么會有歌女不唱曲的畫舫?于是便有稚嫩書生探出身子,向船上的人喊話:“船上可還有位置?”
聽到有人喊話,眾人才讓開了空位,又讓幾個書生上了船。
剛上了船,就被其他人示意不要出聲,見著人多,那幾個書生沒有馬上和他們沖突,也都暫時安靜地坐了下來,只聽見船頭一個布衣男子娓娓道出了一個故事:“從前,在極西之地,有一個小國。國內(nèi)有一個人被世人尊稱為佛子,他本是一個世家弟子,卻因緣際會,成了一個皇室公主的青梅竹馬。”
“極西之地是何處,是以什么國號定都?”馬上就有人提出疑問。
這叫林鴻怎么解釋,這故事就是他現(xiàn)編的,沒辦法,只能叫他先安靜聽下去。
于是接著說道:“那一年,皇室爭斗不止,為護公主周全,那個世家子弟拜入皇家佛門,佛門掌門人夸他是千年不遇的佛家弟子。
他甚是歡喜,歡喜的是他終于可以陪伴在公主的身邊。
又過了幾年,那個世家子弟已經(jīng)是個小有名氣的僧人,正式接掌了皇家佛門。
而此時公主卻被皇子構(gòu)陷,命懸一線,僧人救了公主,藏于寺廟中。”
講到這里,后上船的幾個書生迫不及待地出聲詢問道:“然后呢?”
“公主在寺中蟄伏三年,三年后僧人助她登上女帝的皇座上,而在登基后,女帝示愛被拒。又過了幾年,他輔佐女帝開創(chuàng)了一番中興之治,值此盛世,他卻要走。”
“那是因為他是佛門中人,雖是皇家的佛門,但是事情做完,他就該走了。這是為了避嫌,要不然女帝日后勢必蒙受污點。”歌女抱著琵琶,眼睛睜大,仿佛是記起了什么東西。
沒有評判她說的對不對,林鴻接著說道:“在他要走的那一天,名滿天下的女帝在他要走的官道設(shè)下春風宴,當著文武百官的面。
對著僧人的背影大喊:李開來,下輩子娶我可好。夕陽下,一身白衣,一匹白馬,風沙漫天看不清他的表情。僧人不語,風沙喧囂。”
歌女的眼神已經(jīng)迷離了,船上有幾個人嘴里低聲地念著李開來的名字,便是叫李開來的人寫下那首曲子嗎?
就在所有人認為故事已經(jīng)結(jié)束的時候,林鴻又接著說道:“多年后,他圓寂,千佛誦經(jīng),萬佛朝宗,終成一代禪師。
他去世的時候,三千弟子坐而論禪,想聽他們最尊敬的老師,留給世人的是什么醒世名言。
卻只聽見僧人流著眼淚,笑著說了一句讓所有人莫名其妙的話——好。”
故事講完,有些大家閨秀已經(jīng)眼泛淚光,歌女的昆曲再一次響了起來。
曲調(diào)凄涼,配合調(diào)子,林鴻的歌聲從小船上慢慢傳出了水面。
“苦海翻起愛恨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yīng)該相信是緣份
情人別后永遠再不來
無言獨坐放眼塵世外
鮮花雖會凋謝
但會再開
一生所愛隱約
在白云外······”
許久之后,還是那個歌女出聲問道:“這也是那位禪師所做嗎?”
“是的。”
歌女十分誠懇地對林鴻說道:“如果公子有一日要回去那個地方,請一定要來找我,我想隨你前去,去他的墓前彈一首廣陵散。”
“你會廣陵散?”
“奴家曾是大皇子府上的歌姬。”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眼中有流光閃爍,身子也不再是之前的蜷縮樣子
原來還真是同病相憐的人,林鴻也不隱瞞,對自己的身份出言相告:“在下是已故林參軍的兒子,林鴻。”
聽到這句話,眾人一個個都私語起來,原來這便是林鴻,昨日的棋道大戰(zhàn)已經(jīng)傳出,民間已有許多傳聞。
但是人一時之間還未見過,看著他那般布衣穿著,雖然干凈,但終究還是差了錦繡華服一籌,賤名在身,這輩子他也只能穿這樣了。
亂臣賊子的身份可不是那么簡單就可以抹去的。
眾人雖然明面上沒有說出一些不堪的字眼,但是舉止神態(tài)中帶著疏遠和鄙視。
知道再待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了,反而可能引起不愉快,林鴻帶著婉兒她們就要離開。
“林公子,奴家賤名蘇小小······”
回去的路上,婉兒看著林鴻笑瞇瞇地說道:“夫君,她說她叫蘇小小。”
“嗯,我聽到了。”
“夫君何時再去秦淮河畔啊?”
怎么問這個問題,難道是婉兒還想去?不是剛?cè)ミ^嗎,這女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我都行。”
“哦。”
···
···
回到府中,還沒見到李郎中回來,自從前天見過面后,他就被叫去了宮里,已經(jīng)兩天沒回府了。
第二天一早,林鴻就被叫到了李郎中的書房,李家一家也都在場,
李夫人是個隨和的人,她自幼窮苦出身,少時和李郎中情投意合,結(jié)下親事,那時李郎中還是個未中功名的窮苦書生。
李夫人便辛苦地操持著這個小家,做些臟累的營生,來維持生活,還要供李郎中念書,
后來盡管李郎中功成名就,李夫人還是保持了以前辛苦持家的秉性,還自己在府苑里種了些瓜果。
林鴻現(xiàn)在口中吃的便是她剛摘不久的葡萄,看著林鴻,李夫人上下打量他的穿扮,很是感慨:“老爺,鴻兒穿布衣的樣子像極了他父親當年剛來······”
“在鴻兒面前就不要提以前的事了。”李郎中出言阻止她。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李夫人收拾了一下茶點,歉意地說道:“確是妾身疏忽了。
“鴻兒,我已經(jīng)聽說了你下棋的事,我很欣慰,你說說以后你想做什么?”頓了頓,李郎中接著說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會幫你。”
林鴻十分恭敬地說道:“全憑李叔做主。”
“我這幾日在宮中議事,朝廷要派我的學生譚論要在刑部處理織造局貪污一案,我跟他交待過了,你就去做他的幕僚。”
“可我的身份······”
“無妨,你的俸祿是譚論給你的,并無官職。”知道林鴻的擔心,李郎中的面容帶著峻肅,認真叮囑他說:“鴻兒,雖然名義上,你只能做他的仆人,但切記不可妄自菲薄。”
“李叔放心,這道理,三年前我就明白的。”
原來是明面上得當他的仆人,不過林鴻沒有因為這個而拒絕,仆人怎么了?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么叫做悶聲發(fā)大財,仆人也可以一言而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