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又過了一日,陸宜白才風塵仆仆的趕了過來,遠遠的看見幾匹奔馳著的棕色鬃馬,鄭綏興奮的招了招手,不安分的跺跺腳,一身紅色大氅格外顯眼的落在了駿馬之上高大男子的眼中,冷峻的眉間浮起了一抹好看的笑意。
她怎么知道他這個時候會來,靠的是祖?zhèn)魎闔裕?p> 陸宜白一提韁繩,馬蹄順勢止步,在雪地里深深的印出四個印子來,陸宜白半個身子剛下馬,那抹紅色的身影迫不及待的閃到了面前,結(jié)結(jié)實實的湊上來給了一個熊抱。
陸宜白愣住了,脖子上被一雙手環(huán)住,他一雙凍的僵硬的手頓時放下也不是,抬起也不是。
無論是跟隨在陸宜白身邊的寒夜,還是在鄭綏身后站著的方鐸,也一起愣住了。
只有當事人跟個沒事人權(quán)當看不見一樣,又在陸宜白身上蹭了蹭,終于從懷中人風雪浸濕的里襟中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檀香。
“這里人多。”
陸宜白低聲喝了一聲,看著眼下紅色軟軟乎乎的一團,被衣物裹的嚴嚴實實的鄭綏只露出了個腦袋。
聞言,鄭綏才抬起腦袋,意猶未盡的松了手,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他。
“你終于來了。”
“幾天不見,我很想你!”低斥一聲,鄭綏抿著嘴角,眼里滿是深情和篤定。
“連日趕路很累吧,快些進去。”
鄭綏說著,一手拉住陸宜白的袖子就要往里牽。
“好”
陸宜白任由橫來的一只手鉆進自己的衣袖,手掌被柔柔軟軟的包裹著,將他輕輕的扣住。
寒夜和方鐸聞聲,雙雙紅著臉低下了頭不敢多看,尤其是寒夜,低聲嗆了兩下,兩位主子分明前些日子還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態(tài)度,怎么今天就成了互相保護,汲取溫暖的模樣。
陸宜白那是什么人?堂堂燕齊洵王,面對魏國國君都毫不手軟的人物,怎么在鄭綏這里就變得趕兩日路就勞累的不行的保護動物了。
寒夜大膽的猜想,萬年的老鐵樹開了花,終于也嘗了嘗愛情的力量。
方鐸看著連日愁眉不展的鄭綏,心情終于好了起來,少年的臉上也跟著高興,連忙踏著大步跟在了身后。
一番接風洗塵之后,陸宜白又巡查完南部邊境如今的情況,慰問了前些日戰(zhàn)爭留下的傷員病患,總算安心的回到了居所,打開了由江舸親信交上的那一封信。
信紙在燭燈下鋪展開,上面只簡簡單單的寫著兩行字。
“照顧她,保護她。”
“她值得”
她心里有他,那未曾掩飾的眼神和滿腔的熾熱,連江舸都看得出來。
算起來,他們相識也快滿一年了,起初他以為她隨口胡說的玩笑話,也在時間的證明下,一點點讓他相信,那個滿嘴不著調(diào)的小姑娘,是真的心里有他。
從前他清心寡欲,不在乎以后身邊人會是誰,柳玥也好,是誰也罷,不必分親疏遠近,他心智堅定,不會因為任何人亂了陣腳,也不會有誰成為他的軟肋。
可世事向來沒有絕對,他以為的意志堅定,也不過是因為還沒有遇見例外罷了。
深吸一口氣,陸宜白深深地再次看向那簡短的幾個字,笑意在眼角,嘴角慢慢綻開。
籠罩的氤氳散去,漆黑的天空上籠罩著一輪笑的彎彎的月亮,鄭綏找了處開滿梅花的地方,讓方鐸支了張桌子,又提來些酒,抱著酒壇做了下來。
“殿下歇息了?”鄭綏邊問著邊打開一壇子酒,將酒塞往桌子上一拋,拿了一對酒碗晃晃蕩蕩的倒?jié)M。
“是,一個時辰前就見殿下進了帳篷,至今未曾出來,想來是連日跋涉勞累多度,殿下早早的睡了。”
方鐸立在一邊,見鄭綏提起倒的滿滿當當?shù)木仆胍煌胂露牽Z氣焦急的連聲制止。
“小將軍少喝些。”
鄭綏揮一揮手,思襯著說,“既然他睡了,我呢也就不去打擾他,讓他好好休息,不然我也會很心疼的”一手提起酒壇,又將酒加滿,“不過這不是還有你嘛,諾,這里還有一碗酒是留給你的,坐下來陪我喝些”。
她敲了敲桌面,扯著方鐸的袖子將他拽坐下來。
“小將軍,屬下,屬下平日里不飲酒的”方鐸猶豫著坐下,一張清秀的小臉漲的通紅。
“不礙事不礙事。”鄭綏笑眼看了他一眼,到底是少年心性,方鐸連連擺手,面對鄭綏遞過去的酒碗,接也不是,不接也為難。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小男孩實在是有趣的很,她忍不住伸出手在方鐸腦袋上揉了揉,打趣著說道“快喝,今日喝醉了也沒事,本將軍準許你明日啊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太陽曬屁股再起床。”
“我……這”方鐸連忙側(cè)過臉,扶正了頭上的冠子,猶豫著點了點頭。
鄭綏笑的眉眼彎彎,一手舉起酒碗,朝方鐸做了一個碰杯的姿勢。
“喝!”
又是一碗酒下肚,南部嚴寒,這釀的酒為了驅(qū)寒,度數(shù)也比一般的酒高些,加上眼下一樁樁事都結(jié)果的差不多,鄭綏喝的也多了些。
對面的少年不過兩碗酒下肚,臉上就浮現(xiàn)著滿臉的紅暈,眼神也漸漸迷離起來,面對鄭綏遞過來的第三碗酒,連忙擺擺手,連腦袋也跟著晃了起來。
“屬下酒量不濟,實在是……”
“實在是愧對本將軍的期望。”鄭綏將酒碗拍在桌子上,灑落下的水珠跟著震了兩下化作冰霧老老實實的結(jié)冰在桌面上。
“今天我高興,咱們繼續(xù)喝!”鄭綏低斥一聲,又將酒碗砸到方鐸手中。
三碗酒之后,陪醉的少年徹底紅了臉龐,眼神迷離的倒在了桌子上。
鄭綏擦了擦嘴角邊未干的酒珠,撇了撇嘴站了起來。
真是一點都不盡興呢。
她喚來兩個值夜的士兵,將可憐巴兒的方鐸扶回了帳篷。
鄭綏叉著腰,腳下有一些不穩(wěn),“通知下去,明日不用叫他起床了。”
“是”兩名士兵高聲應(yīng)了句,又追問道“可將軍您沒事吧,要不再叫幾個兄弟將您也送回去?”
“嗯?”鄭綏瞪大眼睛,一雙眼珠轉(zhuǎn)個不停,“你們將他送回去就行,不用管我,我可酒量好著呢”。
她擺了擺手,示意對方退下,見小士兵猶豫著,又大聲加了一句“快去,這是命令。”
士兵這才扶著顫顫巍巍的方鐸,腳下踟躕著離開,臨走還不放心的瞧了鄭綏幾眼。
幾碗酒下肚,鄭綏只覺得渾身火熱,就是腳下有些冷,她慢慢坐下揉了揉腳,又給自己加滿一碗,低頭看著滿地落下的桃花。
大片大片的,很好看呢。
心念微動,鄭綏挑了支桃枝,慢慢蹲在地上,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掀起眼皮大大的劃出幾個字。
白茫茫的地面上摻雜著落下的大片桃花,歪歪扭扭的筆畫印出幾個格外笨拙的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你的清湯鍋
好慘沒有人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