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年在農村經歷過計劃時代養豬。生產隊集體養豬不夠,要各家各戶養,1—3人戶,每戶一頭;4—6人戶,每戶兩頭。大致就這樣的,超6人養3頭豬的很少見。
那年頭,人吃飯都要“瓜菜代”,養豬拿什么喂呢,“生個豬仔派吃糠”,只能靠粗飼料打發,謂之“窮養豬”。生產隊養豬,一般意義稻子機米產出的糠都少,大多為稻草糠、豆秸糠、玉米棒子糠。自從“電灌站”裝上了“粉碎機”,什么都可變成“糠”——機器出口處扎一個長長的“布袋龍”,電閘一合,“夯夯夯”一響,“布袋龍”立時鼓起,稻草、豆秸、去了粒的玉米棒子不停往機器大漏斗里“喂”,隨著“夯夯夯”聲音更響,“布袋龍”縫眼里鼓出塵霧,不長時間,原本挑來的一擔草或是豆秸或是兩大麻袋玉米棒子芯,就都變成一袋袋細糠挑回去了。說實在的,這些“糠”用來喂豬,真談不上有什么營養。還有一種“稻癟子糠”,被認為相對好一點。當時試種雙季稻,受無霜期時間影響,稻子不能長成飽滿顆粒的比例高,稻癟子特別多。我們隊里的老飼養員汪大爺很勤快,梳梳耙耙都弄起來,一擔擔挑去“機”成糠。拿來喂豬,豬還是喜歡吃的。照說這是好事,可隊里“機”稻癟子的發票收據多了,引起大隊干部懷疑,“別的生產隊稻癟子怎么沒有你們多?”硬是給加算了產量。汪大爺知道后很痛心,對著一群不會說話的“大嘴”說:“豬啊豬,你們沒吃那么多糧食啊!”
當然,夏秋季洋莧菜、山芋藤、水浮蓮水花生這些青飼料多,“豬大嘴”比較能夠吃個飽,但青飼料沒精料配,哪有多少營養啊,所以隊里養的豬總是那么瘦刮刮,毛蒼蒼的。
私人養豬也不易,實際都不太愿意養。家里養個“活口”,沒得東西喂,它可是要向你要吃的。我初中畢業回鄉在農村勞動十多年,實實在在當農民,養過不少的豬,頗懂不同類型的豬的脾性。喂食時,有的脾氣好,性子慢,餓了,等食吃,只在圈里搖頭甩耳“哼哼”叫——真是典型的“豬哼哼”;有的性情火爆,又叫又跳,甚至要越過圈板,竄出來或從下把豬圈板硬拱起來的都有。更有傷腦筋的:人到田里干活,收工回來,豬從豬圈拱開圈板出來了,在家里四處“溜達”,有時還會拱翻壇壇罐罐;遇上房門忘關的話,都能跑到房間里床底下屙屎撒尿。那個氣呀恨呀,真是要往死里打的!隔壁的沈家沈老漢,遇到這種情況,就真用釘耙“轟”,猛揍。豬被打慣了,打怕了,這時蜷在圈板邊,老實挨受吧。主人再氣再恨也不會真打死,畢竟指望賣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