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位登臺的是位姓羅的先生,他說書的風格風趣幽默,引得臺下聽客們笑聲不斷。
坊間雜談也確實有趣,這故事說的是個毛賊半夜偷一家商戶門口鼎的故事。
第一次偷鼎引得狗吠,毛賊便把狗悄悄栓去馬廄里,狗兒怕大馬故而蜷縮在墻角不敢再吠。
第二次偷鼎正趕上一對夫妻半夜三更吵架未眠,怕被他們發現,毛賊便想溜上屋頂揭開一方瓦片再吹一道迷煙,結果不慎摔了下來,驚醒了一街道的人。
第三次偷鼎,結果剛剛得手就趕上公雞打鳴,天亮了,最后毛賊被鼎的主人拉著去見官,可誰知毛賊竟嚇死在半路。
后面的故事更有戲劇性,毛賊死后入了地府,經過一番審判后被一腳踹入牲畜輪回里,投生成了一條大黃狗,這一時世它過的十分凄慘,最后餓死在街頭。
死后他再次進入地府,經過一番審判后,判官發現他為狗一世未做過惡事,且過的十分凄慘,也算是為他做人時犯下的惡受到了懲罰,所幸將他留在地府做上了鬼差。
羅先生的書說完后,第二位登臺的是位邱先生,這位先生也是妙語連珠,說的是個女鬼還陽的故事,此故事讓人生怖又想繼續往后聽下去。隨后又有兩位先生分別登臺,最后面那位先生下去前還唱了一首小曲兒。
接下來在聽書客們的期待中,傳聞中的名書先生九漣公子登臺了,銀簪束發,手持長玉笛,銀制面具遮去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狹長而深邃的眼眸,他素來愛襲一身白色衣袍,步履間竟有幾分仙氣。
這個家伙是蘇碾塵兒時的玩伴,但他九歲那年被他父親接回嵇州了,九漣公子也不過是他行走江湖的名頭。
他原名叫陸濘,真實身份說出來也是讓人咋舌,他是嵇州侯府,長寧侯陸之珩的小兒子。
長寧侯只有一位夫人,她是殷胥國君主的妹妹平襄公主,只是在陸濘兩歲的時候就因病過世了。
那些年長寧侯和其長子陸瀛因長年在外征戰,無暇照顧,便把年幼小陸濘寄養在沂州煦城的姑姑家里,一直到他九歲時才接回嵇州。
陸濘生性灑脫自然不愿受約束,于是成年后便離開嵇州侯府四處游歷。
兩年前他重回沂州煦城,且與蘇碾塵相約,去她未婚夫婿周銀闕的名雀樓相聚,她還想著介紹陸濘給銀闕認識,但卻沒想到會發生那場大火。
自那之后陸濘就一直留在煦城,后來蘇碾塵決定重建聽書樓,但身為女子想建一坐聽書樓決非易事,于是借由陸濘九漣公子的名頭,名義上千言閣的東家是九漣公子。
九漣公子登臺后,說的是一個凡人修為神仙后又墮入魔族的故事。
在凡間,有一名為云族的部族,其族長的小女兒阿善兒,長相絕美且能歌善舞,族長對他這個小女兒喜愛至極,恨不能時時刻刻將她帶在身邊。
云族隱藏于世間,其族人過著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可美好的生活在阿善兒十七歲那年被打破了。
當時的殷胥欲將外敵部落塵族收于囊中,正處于交戰狀態。
塵族兵強馬壯勇士也異常兇悍野蠻,且除此之外,參加戰事的還有幾位道行高深的算陰師,她們施下的渡陰術不僅蠱惑了殷胥的將士們相殘殺,更是陰差陽錯的波及到了與世無爭的云族。
云族老祖宗設下的陣法被破壞后,最終導致云族暴露。
敵軍侵入了云族,燒殺搶掠凌辱婦孺,族長為保護阿善兒死于敵軍長刀之下,卻讓躲在草叢中的阿善兒,目睹了父親的慘死。
云族大遭屠殺之日正巧雪神菱樺下凡,且剛好落入云族的地界,只是人間生死,一族或崛起或覆滅自有定數,是她也無法過多干涉,但是由惡靈附在人身上修煉的算陰師已經不能算是人,于是菱樺將塵族的幾名算陰師通通用法器收了起來,打算回頭送去靈界交于靈尊主處置。
就在菱樺在原路返回的途中,在一小溪旁發現一名遍體鱗傷的女子,這女子正是阿善兒,菱樺儼然知道她遭遇了什么,見她還有氣息尚存,于是救走了阿善兒。
菱樺十分心痛她的遭遇,將其救下后便送去云緣仙山修養。
阿善兒一連昏睡了十七日,在此期間菱樺使用仙術封閉了她的記憶,并為她編制了一段全新的記憶來壓制。
這段新記憶里她名為惘雀,惘雀是一種神鳥,它時長穿梭在雷光電影之間,從不知畏懼,故此被譽為勇氣的象征,菱樺愿她可以用惘雀的身份從此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新記憶里,惘雀是云緣仙山杜鈤老祖身邊的小侍女。
從此,她陪伴杜鈤老祖在仙山修行,惘雀天資聰慧秉性純良,老祖十分喜愛她,后收她為關門弟子,將自己畢生所學傾囊相授,終有一日惘雀修煉成仙,并在后來一躍飛天,去沖天關。
最終惘雀沖破了天關榮登天神級,只是也在那一時刻,她的記憶封印被打開,曾經阿善兒經歷的種種苦難如萬劍穿心,致使惘雀一怒沖下凡間,并開啟焚神決,盛怒之下開啟的焚神決極具破壞力,她以一己之力蕩平了當年發難的塵族。
開啟焚身決后她便墮去了神級,并轉入了魔族,入魔前她回去了云緣仙山,但杜鈤老祖對她避而不見,于是惘雀在山門前連跪了三日,就此斷了與師傅的聯系。她還想去看看曾救她的雪神菱樺,可沖上天宮才得知菱樺已身死,惘雀心如死灰轉身去了魔族。
講到這說故事就結束了,可蘇碾塵卻覺得這并不是最后的結局,惘雀本性善良她本該有更美好的結局。
一場說書會結束后,聽眾們雖意猶未盡但也只能分分離去。
待聽書客盡數散去時,蘇碾塵便摘下了紗笠,彼時她的面色已恢復如常,抬手拎起茶壺斟兩杯熱茶,一杯放到了莫顏的面前。
“善良悲憫的雪神讓人惋惜,她應該有更好的結局。若莫先生是那故事的編織者,會賦予雪神菱樺一個怎樣的結局?”
“我可不擅長編故事。”
蘇碾塵無奈一笑:“我是說如果。”
“凡事沒有如果,既已發生便會產生結果,但我相信一個結果并非終局。”
“所以說,也許雪神沒有真正的死去,一定會有人為她扭轉乾坤,對嗎?”不知為何蘇碾塵的心里有些抵觸雪神的結局。
“一個故事而已,你怎當真了一般。”
總會找到辦法的,菱樺會復活,我也可以,護住你。
蘇碾塵淡淡一笑:“沒什么,只是不喜歡這樣的結局,美好的人,應該有個完美的結局,不是嗎?”
“會的。”莫顏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莫先生,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如今我的病雖發作時有些痛苦,但卻沒能要了我的命,算起莫先生來煦城已四月有余,莫先生,難道不想家嗎?不如啟程回琺州吧!”
聞言時,莫顏似是在觀賞茶湯的色澤,他面色平和看不出有絲毫情緒的波動,蘇碾塵實在難以將他此時的情緒狀態,和一個時辰之前的他聯系起來。
莫顏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是好茶。”放下茶杯時他再次對上蘇碾塵的目光。
“兩個月前,你同我約今日來這里聽書,便是打算好了和我說這些話吧!”
“是”
“是因為知曉了,我給你吃的藥是幫你忘掉一些記憶,所以你生氣了,想要趕我離開?”他說這話時依舊神色如常。
蘇碾塵又飲一口茶,茶香在一瞬間就充斥滿整個口腔。
“若忘卻他是治愈我的唯一方法,那我寧愿承受這份痛苦,這是我的真心。”她的語氣堅定而決絕。
莫顏無言,再次拿起茶杯飲一口茶,此時方覺,茶湯有些微苦,他微微皺眉。
如此之言,我早就聽到了……
“先生,或許你說的對,我確是一個自私的人,失去他的第一年一度讓我倦生,并非我要辯解,但那時心如死灰之際,我確是忘記了旁側至親。可如今我又怕死,先生問我他是否值得?他值得,我的未婚夫婿是這世上極好的人,我深信他的品行!關于他的事,想必先生亦有所耳聞,也因如此,未得真相前我便怕死了!”
莫顏眉間還未來得及舒展,他便又飲一大口茶,都說這款茶一口澀,二口苦,三口回甜,可他嘗到的卻一直都是苦澀。
“先生已將我的病治愈大半,然我尚有未盡之事,自會珍視性命!先生亦可放心離開。”蘇碾塵再次提送別。
莫顏將空茶杯放下的同時,抬頭看向蘇碾塵,他看似坦然的向她展露微笑。
“既然如此,蘇小姐,天涯路遠,那我們,就此別過。”
他起身離開直到下了二樓,直到徹底走出千言閣,莫顏都沒有回頭。
“喂,你就這樣把人家趕走了?”
聽到身后傳來九漣的聲音,蘇碾塵不禁吐槽他:“你這人怎么偷聽別人說話!”
“我可沒有偷聽,我這是光明正大的旁聽,對了,你讓我打聽的事我打聽了,當年周家能做主的確實都被殺了,沒有留下活口。包括一些在府上年頭久的管事嬤嬤管家什么的都殺了,做的很干凈。”
“那被流放的那些人呢?”
“確實是找到一張流放者的名單,但是實地查過之后結果并不好,其實當年去流放地的路上就有的病死,有的因為反抗而被打死的也不在少數,等真正到達流放地的那些,做個半年一年的苦役,多半也都累的累死病的病死。”
“還當真是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有。”
“碾塵,距離案發到現在兩年了,這么長時間過去了,縱使這案件里有疑云,證據也早都被銷毀的干凈了,碾塵,這些話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就此放下吧!”
“當年官府從公布判罪書,到下達處刑令再到實行,都過于迅速,如此大的案子處理的如此迅速,怎么看都不正常!阿濘,你有沒有辦法能看到當年查案的卷宗?我想知道,案件的前因后果,到底是怎回事。”她仿若沒有聽見陸濘的勸解一般。
“碾塵!”
“阿濘,我要知道真相!哪怕,周銀闕當真是叛國的賊人!”
“周氏一族,是被冠以通敵叛國的重中之重的大罪,當年案子初定之時,就直接調去了贛州審理,案子結束后卷宗自然會收入刑部卷宗庫歸檔。要想看到卷宗的話,得想辦法進刑部才有可能,讓我再想想辦法。”
“阿濘,你……”
“我什么我,既然你堅持要查,我又能如何?便是只能舍命陪你這不要命的小女子了!”
聞言,似有霧氣蒙上了雙眸,碾塵有些哽咽:“阿濘,謝謝你。”
蘇碾塵始終無法相信,銀闕會是通敵叛國的信使。
“駱靈,醒醒,我們該回府了!”蘇碾塵推了推趴在茶桌上酣睡的駱靈。
駱靈睡眼朦朧的睜開雙眼:“哦哦,好的,小姐。”

淡酒君
《挽卿辭》故事講述的是女主穿越后九世輪回的故事,親愛的讀者。感謝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