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妹家也是間瓦房子,但大得多,門口還有一個曬谷場。
正值六月農忙季節,王父正翻曬稻谷,在陽光的照射下汗流浹背,小兒子坐在門口陰涼處玩螞蟻,遠遠就看見了魏云升,高興地手舞足蹈,朝屋內咿呀大喊:“娘親,天......星來了。”
“什么天星,好好呆著,別給老娘添亂。”廚房內鐵鍋摔地,還伴隨一道不耐煩的婦人聲。
王父自然看見了魏云升,他不像村里那些老姑婆凈說人閑話,自問沒愧對人家,他停下了手中的活,平靜地看著走來的少年,目光復雜。
腦中浮現那幾塊大石頭上面的字,他不傻,大伙也都有自己的想法。
神婆說人家是天煞孤星,克死了父母,還會連累到別人,那她本人呢?可曾想過今天會被弄死。
再加上后面那位活神仙說的話,一些朦朧的思想開始萌生——神原來不是無所不能的,關鍵還得靠自己。
“進去坐會吧,小妹在房間里休息。”他說。
魏云升點頭,逗弄完小孩后,朝王小妹的房間走去。
廚房門口,王小妹的母親偷偷露出個頭,表情羞愧難當,她一開始便猜到是誰來了,因為說過人家閑話,實在不好扯下臉皮見面。
輕輕推開上了紅漆的木門,魏云升走到床前,昏暗的室內隱約能看到王小妹額上攤著一塊濕巾,他欣慰地笑了笑。
“云升哥!”還沒睡的王小妹一把坐起,看著眼前黑乎乎的身影,巧笑嫣然。
扯下她額上的濕布,不顧對方嬌嗔,手背緊貼其肌膚,魏云升說:“燒得不輕。”
王小妹想起父親說過的話,臉色一白,局促不安道:“腦子真的會著火嗎?”
魏云升哈哈大笑,把窗戶打開,房間頓時明亮了不少,然后在桌上找來杯子和水壺,小心翼翼地取出靈符,一把扔了進去。
不是凡物的原因,這張平安符表現得水火不侵,不管在水中泡多久,取出來還是原樣。
“聽話,喝掉。”魏云升把杯子送到少女嘴邊。
王小妹滿臉通紅,像極了一個小番茄,她急忙搶過,心想云升哥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看見自己會害羞的靦腆少年了。
喝完后,魏云升拿過杯子,倒出里面的靈符,王小妹這才注意到他額頭包的布,回想在村口發生的事,她心疼不已,關切的問:“這個是?”
魏云升指了指剛才摘下的濕巾,隨口道:“夫妻相。”
“去死!”王小妹喝完靈符水后感覺不那么暈了,拿起濕巾扔向魏云升,少年落荒而逃,只剩她一人在房內氣呼呼地咬牙切齒。
和王父打完招呼,魏云升直奔村長家去,路上撞見的那些阿叔阿嬸,大都表現得客客氣氣,他能感受到大家的愧疚,于是不計前嫌,親切地打起了招呼。
“李叔婆,忘記告訴你了,老劉叔很喜歡你家翠琴,記得管好啊!”
一個六十多歲的婦人看見路邊的魏云升,不好意思的低頭喂雞,聞言勃然大怒:“好你個老劉,老娘想和你結成忘年交,你卻想做我孫女婿?看我不打死你!”說完氣勢洶洶的朝老劉家殺去。
“林伯,我好像看見林哥偷了只雞往村后面跑了。”
正在給菜園澆水的林伯木桶一摔,說了聲謝謝,擼起袖子往魏云升指的方向走去。
“李叔公,我發現宋嫂對你意見很大......”魏云升每遇見一個熟人,便會熱情的打招呼,很快便到了村長家門口,他有些意猶未盡,安慰自己沒事,回去的路上準會遇見更多人的。
發現門沒關,魏云升直接走了進去,一個年輕人突然攔住了他,警惕道:“云升,我爺爺在睡覺,有什么事嗎?”
魏云升將平安符交到對方手里,臨走前說了一句:“把這個給你爺爺,順便告訴他,裝睡的人永遠叫不醒。”
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他剛把目光放到這張黃表紙上,村長拄著拐杖走了出來,神色說不出的復雜。
回到家中的魏云升盤膝坐在床上,平復好心情,開始感受靈氣的存在。
太陽很快就下山了,大地像被遮上一塊黑布,天上繁星點點,南瓜藤下的螢火蟲照亮了一片區域,蟲叫聲不時響起。
村民們早就把準備好的生雞放到魏云升家門口,各自歇息去了。
一夜無話。
清晨,魏云升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熬了個通宵,滿臉寫著疲憊,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老子就說,自己怎么可能是那天資聰穎之人呢,關鍵長得也不像啊。”他抱怨著,開始活動僵硬的四肢,特別是麻到已經失去知覺的雙腿。
好不容易有所恢復,魏云升到廚房洗漱完畢后,決定去王小妹家蹭吃蹭喝,還沒走出門口,眼前的一幕把他嚇了一跳。
一兩三四五......二十八,差不多三十只母雞整整齊齊擺放在門口,聽到腳步聲,牲畜們略感不安,咕咕叫了起來。
魏云升只當是大家的心意,勉強收下了,留下兩只肥的,然后把剩下的弄去雞圈和自家小雞作伴。
不久,炊煙裊裊升起,一只色香味俱全的烤雞就做出來了,吃飽喝足后,他抓起剩下那只趕往河對岸。
村子伴三石山而建,這也是村名的由來。三石村外有一條大河經過,另一邊據說是山神居住之所,因此平時除了神婆沒人敢到對面去。
魏云升絲毫不懼,走過木橋來到了岸上,迎面是一片竹林,曲徑通幽。
正想著怎么尋找大師兄時,張青鵬從天而降,打了個哈欠說:“你來了。”并示意前行。
“想好了么?是要走經天緯地的術法之路,還是摘星捉月的肉身之路?”瞥見少年烏黑的眼圈,他又補充一句:“我想我已經知道了。”
魏云升尷尬地笑了笑,舉著手上的雞問:“張哥有沒有吃早餐?不要餓出胃病哦。”
“不用,你留著吃吧。”張青鵬回答,走到竹林深處才停下來。
他說:“人體其實是一座蘊含無窮潛力的寶藏,肉身成圣決通篇講的便是如何打開寶藏,具體你按功法來就行了;從今天開始你的任務就是給我砍掉這些竹子,竹林什么時候被伐空,你什么時候開始學習肉身成圣決。”
一把外表笨重的鈍刀扔在魏云升面前,他放下手中的雞,隱約意識到了什么,認真道:“我知道了。”
張青鵬拿出一只五彩斑斕的海螺,交到少年手里:“這是蓬萊產的傳音螺,等你成為了任務,記得聯系我。”又交代了幾件事,飛到天上,往西邊去了。
魏云升遠遠看著大師兄化作一粒黑點,最終消失不見,才把目光放到傳音螺上。
“電話?”
將傳音螺放好,他彎腰細細端詳起這把鈍刀,四四方方,長約三尺,寬一指有余,除刀刃往上兩厘米處呈雪白色,包括刀柄在內通體漆黑。
西瓜刀嗎?說實話,他覺得有點丑。
雙手緊握住刀柄吃力地舉起,心想恐怕得有三十斤重,又看向周圍,數不清的竹子宛若組成一個大圈,將自己重重包圍。
好不容易才揮出第一下,面前這根竹子只是顫動了一下,連片葉子都沒掉。
吭哧著,魏云升又來了第二下,還是老樣,第三下,沒有變化,第四下......少年執著的身影不斷揮刀,直至汗水打濕了衣服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