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兩次?”
國師聽后自然驚凝,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見院長點頭。
知道不是自己聽錯,國師皺起他那雪白的雙眉,仔細地打量起對面提著木桶站在人群中的王青山。
打量半響,國師疑惑問道:“恕老夫眼拙,但我實在沒看出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院長跟著點頭,回說:“我也沒看出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才邀你前來同觀!”
兩人都沒說話。
起死回生,可不是不用付出代價的,也不是誰都能擁有這樣非凡的手段!
是誰復活了對方,而且還是兩次?
兩人思緒翻騰,一個個人的人物的身影在各自的腦海中劃過,但都又一一被他們自己給否定了。
對方復活眼前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又是誰落下的棋子?
兩人都想了很多很多。
但這些注定是得不到答案的。
兩人就站在王青山對面觀察著他,但王青山與普通人都沒感覺到對面多了二人。
他們看不到。
王青山與這群聽熱鬧的人群簡單的應付完后,就提著木桶回去清洗整理房屋,一直忙到天色將晚。
國師與院長一直默默的看著他,站在第三視角,冷靜而沉默的俯視。
就像此時此刻,地上的螞蟻不會知道,在三維的世界,正有一雙眼睛,盯著它爬行。
對這些,王青山一樣什么都不知道。
國師與院長陽谷先生直到王青山休憩,才回返到偏房的靜室內。
“可以與我說說,此子與那孽龍出世,有何關系了吧?”
“當日孽龍出世,驚來了許多目光的注視。自然,我也被驚醒。只看到范教諭一劍傷了它身體,留下一灘血跡,最后還是被那孽龍逃離,想來那孽龍修為還未恢復。后來我找到范教諭,于是他給我道出始末。”
國師提問道:“你說的范教諭是否是指昔年國子監祭酒范歸?”
前段時間,范歸上表,言及江州魔教弟子血祭事跡,此事震動朝野,畢竟時間過去不遠。
說起這范歸又是一樁陳年舊案。
范歸,字杜若,九年前就官居國子監祭酒。
那年正是元興三年,恰逢春夏交際,兗州連繼五十多天,連天暴雨,災害綿綿。
又有修士斗法,翻江倒海,造成地龍翻身,兗州境有近百萬人離世。
朝庭立即安排高手,抓捕參與的斗法修士。
同時也安排救災物資運往兗州,誰知事后發現物資根本就沒出現在兗州,而是神秘消失了。
天子緊急派朝散大夫夏吉為安撫使,出巡兗州。
——安撫流民及調查物資失竊。
七個月后一則消息突然在京都炸響,安撫使夏吉遇刺身亡。
據消息傳來,當時有幾百名靈動境死士埋伏,夏吉死于法器之下,朝野震驚。
夏吉與時任國子監祭酒范歸乃同科及好友,范歸憤而上表,希望朝庭徹查。
就算范歸不上表,天子也會徹查的。
刺殺朝庭命官,所代表的意義如同謀殺,是在踐踏朝庭尊嚴。
天子自登基三十年來,還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情。
初聽消息,天子拔出佩劍,砍斷御案,怒道:魑魅魍魎,怎么敢欺侮我呢!
爾后天子親赴太史院,歸來后神情陰郁。
傍晚,天子下了道旨意,申飭了東宮一番。
此事過后,關于夏吉被刺事件,天子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給夏吉追謚——文康。
朝中嗅覺敏銳的人已經知道事情不對,皆不再發言。
范歸又連繼兩次上表,皆被留中不發。
此事激起國子監學子不滿,議論聲四起。
一個月后,范歸家中多了名八歲的女兒,自稱鄉間長大,如今送來京中。
因為古代女子多沒有大名,府中人只喚她作十一娘,范歸對多出來的女兒寵愛有加。
誰知,沒過多久,天子以國子監學子妄言賢臣,祭酒監察失職,貶范歸離京。
院長陽谷先生點點頭,范教諭正是范歸,也即昔日被貶的國子監祭酒。
這也就為何在小小的龍城縣境,竟然藏著位如此境界恐怖的教諭。
當下院長將他知道的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后來我又去瞧了那本已經死去的書生,這才知道那書生姓王,名青山。突然才發現,正是半年前死而復生的人,所以格外關注,沒想到,今天他又死而復生!”
國師聽后整件事的經過,眉頭早就皺起了川字。
最主要的問題,還是要知道王青山是誰落的棋子。
一時沒有結果,索性說道:“我還是先去見一面范杜若,再做計較?!?p> 翌日早上,國師辭別白鹿書院院長,辨明方向,向江州府府衙去了。
見到范歸,兩人細敘近十年京都局勢變化,而后,國師才道明來意。
“孽龍出世,驚動了圣上。此前我與陽谷先生一同前往龍城縣,見過了那死而復生的書生,這次前來,主要是想問,杜若先生是否知道,那名書生是那位落的棋子?”
范教諭范歸這才知道,王青山再一次死而復生的事,亦是驚訝,面對國師的詢問,只回說:“不知。”
國師眼眸閉合間,隱有殺意,沉吟起來:“正值朝庭多事之際,即然不知道是誰落下的棋子,不若將這枚棋子請出棋盤!”
范歸到底是在國子監當過三十多年祭酒的人,殺性沒有國師重;又想起當日他在王青山識海見到的心湖異象,他能確定,王青山來自異界。
有傳聞此間仙佛已經離開此界,而如今又出現一個異界的人。
而且對方有死而復生,這是否代表著什么?
仔細斟酌一番后,范歸勸道:“天下正值山雨欲來,此時我們皆不知道執棋人最終目的,是敵是友,此時尚不明朗。如若插手,只怕平白又樹強敵。”
國師淡淡回道:“那王青山放出孽龍,他背后人定是知道的,未必是我大夏朝的朋友!”
心里面轉了幾個來回,范歸又道:“這一點我亦是不知,但只憑這一點,恐怕也不正確?!?p> 當下將昔日江州城魔教血祭,王青山所做所為一應事宜說給國師聽了。
國師坐著的身姿不動不起,伸出手舉起茶杯,在殺或不殺,心下還是猶豫。
放下茶杯,國師看了眼范歸,起身告辭:“多謝范先生款待。”
將跨出衙門,國師又看了眼范歸,嘆息一身,道:“再見!”
范歸目送他離去,想起那聲嘆息,心下也是五味雜沉。
他當然知道,他已經離開京城快十年,夏吉案背后的那人或許早就將他忘記。
但他上書,說起江州魔教血祭案后,他肯定又會想起自己。
當年自己連繼兩次上表,已經得罪了他,天子驅逐自己離京,也算隱性保護自己。
江州府魔教血祭,如果自己什么都不做,自己也許會徹底消失在那人的記憶中。
望著天空,想起王青山,再想到自己:
天下棋局,誰又不在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