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目國。
斛觴煬病很重,已經(jīng)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王宮里整個帶著一種沉悶的壓抑,沒有半點要辦喜事的光景。所有能夠找來的醫(yī)(yī)師都請了個遍,都束手無策。
比力在斛觴煬的宮殿外候著,等有一醫(yī)(yī)師從殿內(nèi)出來,連忙上前詢問“大王,怎么樣了?”
這些醫(yī)(yī)師都是從別國強帶來的,比目的醫(yī)(yī)師因為之前的事情導致所剩無幾,就算有,現(xiàn)下也無人敢強出頭。
這醫(yī)(yī)師連連搖頭,不敢明說斛觴煬時日無多。
殿內(nèi)有婢子出來,見到比力后說,“大王有請。”
斛觴煬躺在床上,見比力進來對他招著手,“比力,比力……”比力連忙走近他,聽到斛觴煬同他說“殺了斛觴容,殺了斛觴容。不能讓他回來。還有……”
“還有殺了念安公主!”
比力聽到此,跪下行禮,“大王放心!比力一定會殺了他們?!?p> 比目王宮地牢內(nèi),有人找鐵懿。
地牢內(nèi)臟亂無比,鳶草看見曾經(jīng)鐵北的公主現(xiàn)下狼狽地住在這里,臉上是報應不爽的笑容。
“沒想到曾經(jīng)高貴的公主殿下,現(xiàn)在是這副模樣。”
鐵懿靠在墻上,一身麻布衣裳,淡淡看了她一眼,“高貴?有何高貴?不過是犧牲品而已?!?p> 鳶草打開牢門進去,走到鐵懿面前,伸手將她的下巴托起?!霸趺礃櫻課夷鞘執(zhí)蛇€好用?你搶來的東西可還好?”
“鳶草,你不必來我面前發(fā)(fā)泄什么。這惡果我不是已經(jīng)嘗了么?”
“你搶了我的東西!那是我的!”鳶草不想看她這幅模樣,惡果?就算是不好,不如意,但那也是她喜歡的人,是鐵懿搶了她的東西!“你以為這樣就夠了么?”
“根本不夠。”鳶草想到她經(jīng)歷過的事情,想到比力,她心里的恨便涌起,那些恨燒得她夜夜難眠。
“你可以殺了我。”鐵懿看著她認真道,眼里一片死氣沉沉。
“殺了你?”鳶草輕輕一笑,“那多沒意思?我知道你最在乎什么,小殿下?他是你的孩子,是你最深的牽掛,是你最放不下的?!?p> 鳶草如愿以償?shù)乜匆婅F懿的慌亂,“你猜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鐵懿連忙說著“鳶草,我同你說,這些都是斛觴煬的陰謀。他知道那個手串是你的,他是故意的,他根本誰也不愛,他只是想要鐵北國而已!”說話間,她就要伸手探向鳶草,鳶草躲開了。
“我知道?!兵S草輕輕說著,“那又怎么樣呢?我喜歡他。喜歡到就算我知道是他的計策,我也可以裝作不知道。同樣,我恨你,所以就算我知道可能根本原因不在你這里,可我還是恨你。我就想報復你,我就想看你,生不如死?!?p> 鳶草說完,伸手輕輕拍了拍鐵懿的頭,這是很侮辱的動作了對于鐵懿來說。但是,現(xiàn)下她為階下囚,又在心里念著她的孩子,根本不在乎這些了。
鳶草又說著,“放心,我都不用對他做什么。斛觴容很快回來了,你說一個病秧子父親、一個病秧子孩子,斛觴容能容下他們么?”
“我來這里只是想欣賞欣賞你茍延殘喘的樣子。不錯,很滿意?!兵S草說完,鼓了鼓掌,轉身離開。
鐵懿待鳶草離開之后,癱倒在地上,良久未起,只有兩行清淚流下。
鳳凰都,都城。
鳳羽被林毓關在了鳳金宮內(nèi)。
她在鳳金宮內(nèi)摔了很多東西,那些可以摔的都被她摔了個遍。
林毓得到消息,進到了宮內(nèi)。
鳳羽一見到他,就大喊著,“林毓!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關我!”她走到林毓身前,抬頭看著林毓陰暗的臉,那張她喜歡過的臉上看不出一點以往溫潤如玉的樣子。
“怎么敢?”林毓冷笑,“你以為你是真的儲君么?你以為你現(xiàn)在這樣是誰給你的?”林毓一步步走向她,鳳羽被逼得一步步后退,她退得很艱難,地上還有亂七八糟的碎瓷片。
“母親呢?你這樣做我會讓母親罰你!”鳳羽嗆著聲,試圖讓自己的母親來處罰他。這樣的林毓讓她感到害怕,若是母親來了的話,他一定不敢這樣。
“你怕我?”林毓突然溫柔,“你怕我什么呢?你不是喜歡我么?”
鳳羽連連搖頭,“你!你!我不喜歡你了……我要母親!”
“母親?哼?這時想到你的母親了?她已經(jīng)是窮弩之末,你現(xiàn)在被關在這里這么久,都沒有人敢來放你出去。你還妄想什么呢?如今,我就算讓你死了,又有誰敢有異議?”林毓慢慢地說著,他看鳳羽的眼神冷得可怕。
鳳羽被嚇得倒在地上,手按在了瓷片上,血流了出來,但是她未感到任何一點痛?!澳悖∧悴荒苓@么對我……”
“我不能這么對你?你以為你是誰?每次我看見你這張臉的時候我都覺得惡心,若不是為了之后的謀劃,你以為我能忍你到現(xiàn)在?而你呢?居然還敢惹怒我?敢去派人殺小念兒!”林毓的聲音一句比一句高。
“鳳!鳳呢?鳳!殺了他!”鳳羽身上的紅色衣裙在地上被刮破了,她的腿露了出來。
“那個一直跟著你的侍衛(wèi)(wèi)?”林毓又是一聲冷笑,“他早就死了。真可惜,你現(xiàn)在才發(fā)(fā)現(xiàn)。你也真愚蠢,一直都未真實看清誰才是真心為你之人。偏就這樣,還敢傷我愛之人?!?p> “你愛她?那她也只會是別人的妻子!委身于他人!”鳳羽叫喊著,歇斯底里,一雙眼里現(xiàn)在沒有半分對林毓的愛意了,她現(xiàn)下只恨殺不了他。
林毓伸手一巴掌打了過去,將鳳羽整個人都扇倒在了地上。
鳳羽的嘴角流出了血,看著林毓,突然大笑,“氣急敗壞了?說我蠢,你不蠢么?不,你不是蠢,你是惡心,你是懦弱??誑諑暵曊f愛,可是你卻拋棄了她,就這樣,你也配說愛。”
林毓不語,他的手有些顫抖,他沒再看地上的鳳羽,轉身離開。等離開了宮殿之后,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他伸手擦干凈,撐著身子,不讓自己有任何脆弱的一面露出。他不是這樣的,等他把鳳凰都徹底握在手里的時候,他就接許念回來。
比目國邊境。
眼看就要進到比目國,突然冒出一大伙人帶著兵器攔下斛觴容他們。
看到這似曾相識的場景,央熾沒什么好氣道“我就知道,你這位哥哥,怎么可能讓你安全回去呢?”
斛觴容吩咐著他,“保護好她。”
“殿下,你,不是,算了,你保護好自己。”央熾本不愿去保護許念,但是聽斛觴容這般吩咐,只能到許念的轎子跟前。這次來的這些人,一看就不容小覷。斛觴煬已經(jīng)是狗急跳墻了,他不會讓斛觴容回去的,也不知道魏清風多回來,他們這些人可撐不了太久。至于鳳凰都那些人更是指望不上。
周圍又是一陣慌亂,許念靠在轎門處,隨時注意著外面的狀況。萱白聽她的吩咐,縮在她的身后,不敢發(fā)(fā)出一點聲音。
“這次來的人不一般,等會聽我指令,讓你跑得時候千萬不要回頭。”許念掀開轎子一角,看著外面的現(xiàn)狀,判斷著。
萱白連連點頭。
如央熾想得那般,這批人出手狠辣,目標明確。他看看斛觴容那邊像是要抵擋不住了,果斷從許念身邊離開,到了斛觴容跟前。
“我不是讓你保護許念么!”斛觴容一邊應敵一邊呵斥道。
央熾難得的冷了臉,“于我來說,你比她重要百倍?!?p> 斛觴容眼見央熾無動于衷,自己便殺掉眼前的人之后,往許念那邊趕去。
許念一直盯著自己這邊的狀況,見央熾離去,她便帶著萱白利落地出了轎子。在萱白耳邊囑咐幾句,她就近踢向了一個要殺她的人,搶過了對方手里的劍。
她接連殺了幾人之后,那些人略向后退縮,一名身材矮小面帶麻子的人提著大刀走了上來。
“念安公主,我來送你上路!”許念聽著那人這般說著,她慢慢往后退,她可以瞧出來這個男子不一般比之前那些人來說難對付些。
“你是比目的,大皇子身邊的人?”許念與他對招時問道,“我可以幫你們大皇子殺了斛觴容?!?p> 比力聽到此言,諷刺道,“是么?我怎么聽說你與我們二皇子情深意重。”
說罷,一刀砍向了許念的左肩。
許念頓時肩膀出血,臉色開始變得蒼白,冷汗也從她的額頭冒出。這個人知道她的舊傷。她怕是難從他手下活命。
許念雖如此想著,還是努力對抗。她的劍往比力身上刺著,可是卻未近他身。
她左肩的血不斷流著,紅色嫁衣被染得暗了些。
“再見了,念安公主。”比力將刀從許念肩膀上拿出,一腳踢飛了許念,又快步走過去,拿著刀瞄準許念的頭就要砍下。
許念盯著他,沒有退縮。她就算是死,也要看清這個殺了她的人,牢牢記住,做鬼也不放過他!
卻不想這人忽地倒了下來,斛觴容那張美麗的臉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
已是黃昏日漸落,橘色的光映在斛觴容身上,落在斛觴容那雙擔心的雙眸中。
許念扯出一個嘲諷的笑,“救我?你不怕我殺了你么?”
斛觴容沒有答話,反而是快步走過去將她抱在懷里,扯下衣服,為她包扎。
遠處央熾和匆匆趕來的魏清風已經(jīng)解決掉了剩下的人。他們遠遠看著斛觴容擁著許念。
央熾嘆了口氣,“殿下,怕是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理我了。”
魏清風沒有搭他的話,只是意味不明地盯著許念。
斛觴容直接將許念帶回了他的住所,沒有顧魏清風和央熾的反對。
央熾顧及自己做錯了事情因此沒有言語,說了一句不合適之后就走了。
魏清風反而纏在斛觴容身邊,要帶走許念,讓她去比目的驛站養(yǎng)(yǎng)傷。
斛觴容將許念安排好之后,出了內(nèi)廳對魏清風說著,“你不必再說了,我心中有數(shù)。”
“最近勞煩你幫我看著斛觴煬,我知道這些事交給你沒有問題。”
魏清風聽到此,行禮退下。
他怎么能聽不出言外之意呢,斛觴容的意思是因為許念來了,許念受傷了,所以最近他要陪著許念。而因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他要自己不要出現(xiàn)在許念面前。
魏清風心里不喜,出門的時候看見央熾在那里拿石子扔小鳥,便沒好氣道,“師父,這段時間可有與你通信?”
央熾沉思了一下,故作深沉“師父,沒有通信。”
魏清風見他這樣,翻了個白眼,甩袖離去。
央熾見狀,自己也甩了下袖子,“以為就你會甩袖子?我也會!哼!在殿下那里受了氣,找我撒。我又不是受氣包!”
許念的舊傷很嚴重。醫(yī)(yī)師對斛觴容說,之后盡量不要讓許念再習武,她的身體很脆弱,再也經(jīng)不起這樣嚴重的傷了。
斛觴容看著床榻上躺著的許念,眼里滿是心疼。他剛將人帶走,就沒保護好她。看見她身上的傷疤,他心里更是痛。如果他早一些,再早一些,如果他沒有默認那些事情的發(fā)(fā)生,或者他改變?nèi)魏我患虑榈陌l(fā)(fā)生,念念會不會就不會遭受這些了。
許念剛一睜眼就看見了斛觴容,那雙溢滿疼惜的眼,看得她心里一酸。垂下眼,她不與之對視。
“本以為那次是就此別過,沒曾想老天憐我?!濱x容出聲道。
沒一會,許念聽見了斛觴容開口說了這么一句。
她的內(nèi)心忽然就平靜了,冷眼瞧著斛觴容,道了一句,“我是嫁給你哥哥,注定為你嫂嫂?!?p> “哦?那你可知,在比目國,弟可襲兄嫂?!濱x容緊盯著她的臉,視線半分不退。
果不其然,這句惹惱了許念,眼見許念就要伸手打他,斛觴容連忙抓住她準備來一巴掌的手,俯耳悄聲“兄長時日已不多。”
“那又如何?你只要敢留下我,我就一定會殺了你!”許念呵道,她才不會受此侮辱。
“若是我說……”斛觴容看著她憤怒的臉,不再言語。他是想說,剛剛那些話,他不是想要侮辱許念。他才不會那樣對他的念念。
“等到這一切都結束了,我會送你離開?!?p> “在那之前,你我可否如從前那般相處?”
斛觴容說完后,眼神殷切地看著許念。
“不可能?!痹S念說得很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