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事
“他的家里出了事?什么時候?他的——哪位?”司然不敢相信地問道。
“是,剛發(fā)生不久,大約是今年六月份發(fā)生的事……那個問題還是不要問了,小欒他也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嗯,我明白了,然后呢?”
“說起來就氣人!昨天晚上,我和小欒收拾書包準(zhǔn)備回家,剛走出教室的門,迎面就撞上了我們在初中時的幾個同班同學(xué)。”史伍的語氣瞬間變得強(qiáng)硬起來,“他們幾個,初中的時候就處處與小欒作對,到了現(xiàn)在還是不消停!”
“怎么扯回初中去了?你能和我詳細(xì)地說說他們么?”司然也感覺到了史伍發(fā)自內(nèi)心的怒火。
“領(lǐng)頭的那個人叫蔡岳,原來在初中班里時,我和小欒總是前三名,當(dāng)然小欒總是第一啦,下來前五名就是蔡岳了,但他總分哪次不是和小欒差著十萬八千里?哼,他這個人,一有點(diǎn)兒成績就驕傲得不得了,偶爾某一方面超過了小欒一點(diǎn)點(diǎn),更是囂張得不成樣子!在我們面前臭顯擺,好像全世界也數(shù)他能夠似的!”
司然靜靜地聽著,“哈哈,沒看出來啊,葉小欒還有這么一個同班同學(xué)!”
“而且更可笑的是,因為小欒平時不太愛說話,所以他就老自以為是小欒故作清高,不搭理他還說人家擺架子,幸虧他這次沒有把他和我們分到一個班……”
“難道他也考上了拔優(yōu)班?”
“呵呵,怎么可能?!那他直接就飛天了!”
……
昨晚。
葉小欒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眼神冰冷,停頓一秒后,轉(zhuǎn)身朝反方向走去,“史伍,我們走。”
背后傳來一聲冷笑,“哼,還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蔡岳見葉小欒和史伍沒理他,愈發(fā)惱火,他將手從褲兜里抽出,快走了兩步,追上葉小欒,大喊道,“喂!葉小欒!”
前面兩個人不耐煩地停住了腳步。
“蔡岳,你又想干什么?”史伍為葉小欒打抱不平仿佛已成了習(xí)慣。
“我能干嘛,只不過是來看看我的初中同學(xué)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蔡岳的嘴角冷不丁勾起了陰險邪魅一笑,繼續(xù)說道,“哦,對了!葉小欒,我爸呀,今天晚上專門在家給我做飯,你要不也來吧,我爸他做的飯可好吃了,順便啊,讓你重溫一下你剛剛失去的……”
“蔡岳!你說夠了沒有!”史伍攔住了他沒有說完的話,上前用左手死死抓住了蔡岳的衣領(lǐng),右手緊握的拳頭蠢蠢欲動,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蔡岳有恃無恐,甚至還得意洋洋地說道,“當(dāng)然不夠!呵,史伍,你想打我啊,這兒可是學(xué)校,還在你們班門口,有監(jiān)控的!怎么,好學(xué)生的名聲不要了?”
“蔡岳,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是你先尋釁滋事的,監(jiān)控里拍得可是一清二楚,你怎么篤定我不敢打你?”
史伍將拳頭握得更緊了,隨時準(zhǔn)備出手。蔡岳啞然失笑,史伍和葉小欒已有大約九年的同學(xué)情誼,史伍說不定真的會為了葉小欒而破例違紀(jì)。
這時,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靠近了史伍,葉小欒一把抓住了他的拳頭,極低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不要動手,我們走。”
史伍一聽,更不服氣了,但也只能慢慢放開被他擰成抹布的衣領(lǐng),把蔡岳向后一推,怒氣沖沖地跟著葉小欒離去。
……
“小欒家里出事對他打擊挺大的,現(xiàn)在還正處于敏感期,蔡岳真是太過分了!下次絕對不要讓我看見他!也不知道是從那兒打聽來了消息,故意堵在門口,趁機(jī)刺激小欒,虧他還是重點(diǎn)班的……”
史伍話音未落,司然也還尚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忽地一聲,“啊?什么?刺激葉小欒?”
楚依祎吱吱呀呀地扶著自己的大腿慢慢起來,直起身時,只模模糊糊地聽到了這末尾的一句。
她的聲音并不大,但就著喘氣聲,卻也不小,對于還未走出這件事的葉小欒來說,更猶如命中要害。
他像彈性反射般扭過頭來,看見司然、史伍還有楚依祎三個人聚集在一起,猛地一驚,似乎一切在剎那間了然于胸,迷茫空洞的眼神里夾雜著驚訝、恐懼以及不堪。
楚依祎立馬發(fā)覺到有幾雙眼睛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她尷尬地抿嘴苦笑一聲后,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嘴巴,雙目詫異地在眼眶里骨碌骨碌打轉(zhuǎn),仿佛想通過眼神來表達(dá),“我是無辜的,不是我,我沒說話……”,但終究是亡羊補(bǔ)牢。
“完了,我肯定又?jǐn)偵鲜铝恕?p> ……
……
拉練已接近尾聲,隊伍中同學(xué)們個個疲憊不堪,無精打采,和同學(xué)們出發(fā)前活蹦亂跳的樣子相差太大了,天知道他們這幾個小時經(jīng)歷了些什么。
有幾位扭捏作態(tài)的女同學(xué)齜牙咧嘴地說道,“真是累死我了,今天晚上可得敷片面膜好好犒勞犒勞自己……”
楚依祎也沒有辜負(fù)教官的期望,抵抗著身體多處疼痛,不僅背著自己還有湘毓秀的書包,而且一路上扶著湘毓秀。
結(jié)果,就出現(xiàn)了一幅畫風(fēng)稍微詭異的圖畫:陰雨天氣,其他人頂多就是氣急了些,而楚依祎卻是滿頭大汗。
“明明我的體育很好的呀,怎么這么累呢,而且——肚子疼是會傳染的嗎?”
按照原定計劃,隊伍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達(dá)最后一個休息點(diǎn)了。
楚依祎和湘毓秀有氣無力地拿出水杯,將所剩無幾的水一飲而盡。楚依祎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越是如坐針氈。
……
最后,她選擇再次避開人多眼雜處,繞到了葉小欒附近。
葉小欒現(xiàn)在正一個人待在隊伍的末尾,目光散落在山坡下一望無際的金黃色,不知道若有所思著什么。
“咳咳咳……”楚依祎隱意提醒葉小欒她的到來。她背著手一步一步地挪過去,斜喵了一眼葉小欒——他的表情依舊冷淡。
“你又來干什么?”
葉小欒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讓楚依祎做賊心虛似的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其實(shí),其實(shí)……也沒什么事,我這次來是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的,剛才是我口誤說錯話了,但我什么都沒聽見,真的!”
片刻后,葉小欒道,“既然都知道了,為什么還要裝作不知道呢,自己做過的事,還不敢承認(rèn)了么?”
“嗯?我真不知道,有些話你可不要張嘴就來。”
“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楚依祎,我們不熟,更不是一路人,我的事情還請你不要干涉。”
雖然他不完全贊同他們老班所說的“只交益友,不交損友”,但應(yīng)有的理智告訴他——盡量遠(yuǎn)離那些三觀不正的學(xué)生。
自然而然,顯而易見,楚依祎也就成為了遠(yuǎn)離的對象之一。
“我清楚……我……”楚依祎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腦中迅速回憶篩選她今天遇到的事,“他的事情?難道他知道前幾天我給他胸卡上畫烏龜了?還是發(fā)現(xiàn)我悄悄刷他飯卡了?還是知道我從宿舍窗戶給他扔小黃書了?不應(yīng)該呀,我做得很隱蔽啊……”
“還有,那個梧桐,我不但不會加入,你可能還得祈禱我不會向閆老師告密。”葉小欒繼續(xù)道。
“我靠!”楚依祎大叫一聲。
“至于那天,的確是我先不小心冒失了你,但作為補(bǔ)償,我也替你承擔(dān)了處罰,我們已經(jīng)互不相欠了。如果你真覺得做錯了的話,那就希望你不要這些事事到處說。”葉小欒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聳著的肩膀緩緩松落下來。
“我們以后再見面,就當(dāng)做不認(rèn)識吧……”說完后,葉小欒頭也沒回地往前走兩小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楚依祎一人呆滯在原地,六神無主地眨了眨眼睛,“哎呦我的天,真是活見鬼了!羅里吧嗦說了一堆什么東西啊,什么知道不知道的,真是……血口噴人還噴到我身上了!”
楚依祎懵了半晌,“以后遇見就當(dāng)陌生人”,她想到這兒,心里竟莫名地感到一絲絲的失望,但馬上就又火冒三丈,“切,好像誰稀罕你似的!陌生人就陌生人,我們梧桐還不稀罕你了呢!我竟還自討沒趣來了。”
“還以為他是勇氣可嘉的好學(xué)生,鬧了半天原來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葉小欒心中依然悲憤交加,他滿心地以為好幾個人都知道了他的家事。
拋開其他的不說,他不想他爸爸的離世成為別人飯后閑聊的一個話題,也不想因此而遭受同伴異樣的眼光。
楚依祎素來藏不住事,怒形于色,回去的時候沒有來時手快腳輕,而是大搖大擺,氣勢洶洶。
正好撞見了司然,“姐,你……”
楚依祎一手撥開司然,沒好氣地厲聲喝道道,“起開,別煩我!你們男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沒走兩步,楚依祎就又返回來拉住還在一頭霧水的司然,“我問你,是不是你告的密?還有剛才史伍和你說什么了?”
“沒告什么密啊,他,他和我說小欒只是……”
“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了!省的又來麻煩我。”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司然疑惑不解地回到自己位置上,本想問一問旁邊的葉小欒楚依祎怎么了,但才說完兩個字,就又換回了冷冷冰冰的一句,“不要和我說話!”
司然頓時懵了,“這倆人是怎么了,一個個的好像吃了槍藥一樣……”司然只得訕訕立正,準(zhǔn)備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