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幅，是你正在畫的嗎？”夏黎看見床邊的畫架上擺著一個面容模糊的少女畫像，看上去像是還沒有完成。

　　“其實我也不知道，”吳禹帆摸摸鼻子，“靈感乍現時還是很明確自己要畫什么的，但后面越來越模糊，可能這就是它的完整形態吧。”

　　夏黎轉頭看著吳禹帆，一臉震驚：“畫家都是這么任性的嗎？”

　　看著她滑稽的表情，吳禹帆捧腹大笑：“你竟然真的相信，你也太天真了吧，哈哈哈哈哈……”

　　夏黎皺眉，盯著吳禹帆：“這么好笑嗎？喂！我都是因為之前跟你聊天都特別正經才相信你說的話的好嗎！”

　　“好好好，”吳禹帆連連點頭，卻還是控制不住地笑著，“我就跟你開個玩笑，沒想到你那么認真，哈哈哈哈……”

　　雖然被捉弄了，但夏黎也知道了什么高冷、憂郁的畫家人設統統都是假的，她面前的這位吳禹帆只是一個充滿才華的沙雕青年。夏黎一臉冷漠地看著吳禹帆擦拭他笑出的眼淚，非常公式化地問：“請問吳先生，這幅畫是你已經完成的作品嗎？”

　　吳禹帆清了清嗓子，認真地回答：“這也并沒有完成，我本意是要畫一幅被柔光籠罩的少女，后來發現她現在的樣子更像是努力從重重霧靄中看透一切，我就暫時停筆了。之后肯定會完成它，停筆主要是它啟發到了我，我也希望先反思一下我自己。”

　　夏黎佯裝電視采訪般模式化地點頭微笑，又問：“這段反思自己的時間是不是指回國的這段時間呢？”

　　吳禹帆也是非常配合，他裝模做樣地整理一下“隱形的西裝外套”，故意把音調壓低：“是的。”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這段時間不會再進行工作了嗎？”

　　“我的確推掉了之前的工作安排，但這不妨礙我在有好的素材時創作，”吳禹帆還沉浸在這無實物表演中，他的舉止和表情像受過明星的儀態訓練一般，無可挑剔，“這間畫室里的話有很多是我這次回來后畫的，也有一些之前值得保留的畫。”

　　“那請問夏小姐，您了解了嗎？”吳禹帆瞇著眼笑著，仿佛帶上了微笑面具，連嘴角上揚的角度都不曾變過。

　　夏黎敗下陣來，她擺擺手：“不跟你開玩笑了，不過說實話，你打破了我對畫家形象的固有思維。你更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朋友。”

　　“你難道一直認為畫家不跟任何人交朋友嗎？”吳禹帆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夏黎，“我也是正常人好不好？我只是長時間在畫室畫畫導致和平常人的作息以及生活規律不同而已。”

　　“懂了。以前我一直以為藝術工作者都很恃才而傲，今日看來，實在不然。”夏黎放松面部，她笑起來有兩個梨渦。夏黎環視這個畫室，寬敞且舒適，即便是工作室，也安排了沙發、小冰箱等等家具，她不經意地問：“你會住在畫室嗎？”

　　“偶爾。”吳禹帆走到貨架那里開始整理起自己的作品，然后他找到了一個尺寸很小，外面還包裹著一層保護紙的畫，上面是他的筆跡——《星》。

　　吳禹帆拿著這幅畫走到夏黎面前：“看看，喜歡嗎？這是我剛開始靠作畫能夠衣食無憂的時候畫的。”

　　夏黎很小心地揭開那層紙，畫面只有11×11英寸大小，墨藍背景和一顆簡簡單單置于正中的星星，星星的形狀是有些幼稚的五芒星，但表面卻畫出了隕石坑等寫實的細節。

　　“與眾不同，天馬行空。”夏黎淡淡道。

　　“那就送你當禮物吧。”

　　夏黎驚喜地抬頭：“啊？！”

　　“你不想要那就算了。”吳禹帆借勢要拿回那幅畫。

　　夏黎早就把保護紙一包把畫牢牢抱在懷里：“當然要！我就是想問一下原因，難道每位采訪你的記者都有這個禮物待遇？”

　　“我覺得你跟普通的記者或者編輯很不一樣，而且何蕭燦能帶上你一起到餐廳來堵我簽合同，說明他很器重你。所以，就當是交個朋友好了。”吳禹帆到是坦坦蕩蕩把真實想法都抖出來了。

　　可是夏黎內心此刻仿佛是原子彈大爆炸一般，本來她能采訪自己欣賞的畫家就非常高興了，現在吳禹帆竟然先提出可以做朋友，她都快眩暈了。

　　收下吳禹帆贈送的畫，簡短告別后，夏黎從吳禹帆家里離開，本來是滿腦子的寫作素材，而現在卻滿是肥皂泡泡，她剛走出巷子就給文朵發了消息：“你絕對猜不到我采訪了誰！”

　　消息很快有了回復：“周杰倫？”

　　夏黎根本不理會文朵的玩笑：“我采訪了吳禹帆！就是那個吳氏集團的大少爺！那個最近作品很火的畫家！”

　　“什么？！”文朵受到了震驚。

　　“而且，更離譜的是，采訪快結束的時候，他送了我一幅畫，還說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你能想象嗎？我當場快暈厥過去了。”

　　文朵的關注點卻跟夏黎不同：“你快看看能賣多少錢，最好給我也整一幅回來。你發達了，朋友！”

　　夏黎不禁對著屏幕翻了一個白眼：“拜托，這跟賣畫的沖擊能一樣嗎？”

　　“好好好，我懂的，快點拿回家掛在最顯眼的位置，標志著你追星成功。我在工作，不跟你聊了，回見。”

　　夏黎沒有回復，她現在正專心地抱著那幅畫走向地鐵站，到了地鐵站門口，她看了看懷里的畫——哪怕她徒步走回去，這畫也要打車走。

　　就這樣，夏黎比預期回家早了半個小時，剛到家她就抱著畫仰躺在沙發上，把畫的那層保護紙拆開，看著那幅畫傻笑。她轉頭看向在沙發另一側的《空想》，自言自語道：“我得為了你們好好找個位置。”

　　另一邊，吳禹帆送走夏黎后，從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就走到一樓的小客廳，坐在落地窗前，他掏出手機，劃開通話記錄最上面的那個號碼撥了過去。

　　“喂，”渾厚的男聲從音筒飄出，“什么事？”

　　“你們報社的采訪我做完了，那個夏黎真的挺有趣的，”吳禹帆打趣道，“我給她留了微信，當是交朋友了。”

　　“所以呢，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嗎？還是你打電話過來僅僅告訴我要挖我們報社的女職工了？”何蕭燦根本不上鉤。

　　“你看上次吃飯時她那些表現，肯定是遇上前男友了，”吳禹帆繼續試探，“她現在肯定單身呢，你不考慮？你不考慮我可考慮了喲。”

　　何蕭燦語氣沒有一丁點的變化：“只要不影響她工作，你想追她是你的自由，再進一步就是你們的私事了。還有，吳禹帆你要是繼續這么八卦還占用我上班時間閑聊，那刊登的采訪里就會出現你的住址和聯系方式。”

　　吳禹帆趕緊認慫，匆匆掛斷電話，饒有興致地翻看起夏黎的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