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穎兒的聲音將卓然的思緒拉了回來。
“那我剛剛所說的,公子可記住了?可萬萬不要去尋那陳公子。”穎兒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又囑托了一遍。
“我明白了,放心吧穎兒姑娘。”卓然擺擺手,一幅輕松的樣子。
卓然心里想著他剛剛穿越過來,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想找回面子也得等把這里的情況摸清再說,就跟當初上學進入一個新的學校也得適應兩天是一個道理。
穎兒看著陸林一幅沒心沒肺渾不在意的輕松樣子,終于是放心了。
陸林又問了穎兒許多他記憶之外的事情,有一些常識性的問題,穎兒也只當他是因為腦部受了傷暫時失憶,所以并未多想。
在穎兒那里,卓然知道了現在是大明萬歷四十六年,而他們所在的地方則是隸屬于山東兗州府的濟寧州。
萬歷皇帝,卓然是知道的,畢竟他的專業便是研究明清文學,對明朝的歷史他也了解一些,但他畢竟不是歷史專業的,所以算不上精通。在卓然的印象里萬歷皇帝算是古代比較長壽的皇帝了,執政時間也比較長,大概有四十多年,但具體多久他已經不記得了。現在是萬歷四十六年,那估計大明也快要迎來一位新皇帝了,當然這件事情此時并不在卓然的在意范圍之內。
二人正說話間,屋門吱吖一聲被推開了。一名身著白色深衣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走進屋來。
穎兒轉過身去,朝那中年男人福了一禮道:“陸老爺,陸公子已無大礙了,老爺不必擔心,奴婢告退了。”接著穎兒又朝卓然福了一禮,便邁著輕盈的步伐離開了。
卓然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人,和夢中的那個中年人一模一樣。在卓然屬于這個時代的記憶里,這個中年男人約摸四十歲,放在后世是還算壯年的年紀,但此時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年輕的氣息。因為長期務農經受風吹日曬,他的臉泛著銅黃色的光,幾道皺紋也深深地刻在男人的額上,其漿洗的有些發黃的白色深衣也似乎向人們訴說著這個男人的生活過得并不輕松。
這便是卓然這個時代的半路親爹陸彥恪了。
“林兒,身體可感覺好些了?你這孩子,見了父親都不知道見禮了。為父平常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不成?”
“爹……”卓然的嘴里艱難地擠出這么一個字,好吧,他還是沒法完全接受突然多了個親爹的事實。
“林兒,爹剛從知州元大人府上回來,元大人將你遇襲被打的事情都調查清楚了,也把下手的那兩個潑皮差人捕了起來。”陸彥恪捋著下巴上的胡須說道。
“可我……孩兒聽說,真正的兇手怕是另有其人。”
卓然本想說我,但腦中突然浮現出另一個稱謂,便連忙改口,既然來到了大明朝,那么就入鄉隨俗吧,陸林,嗯,這個名字也還不錯。
“嗯。”陸彥恪沉吟了一聲,又緊接著說:“背后那人林兒你不要去招惹。”
陸林點點頭。
“今日你受了傷,為父便不考你的功課了,你躺了一日了,一起出去走走吧,疏通一下經絡對你身體恢復也有好處。”
陸林跟著父親陸彥恪走出屋門,雖然下午的陽光已經變得衰弱,但突然的亮度增加還是逼得陸林瞇了瞇眼睛。
當陸林逐漸適應了周圍的陽光之后,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菜田,夕陽灑下如同給綠油油的菜田鋪上了一層金黃色的紗,給人以將要成熟收獲的錯覺。
跟著父親散步的時候,陸林又增加了一些對陸家的認知:沒有院墻,三間廬舍有一間還是破敗的被幾道籬笆簡單得圍起來,籬笆外便是一片菜園,而那片菜園也可能不只是陸家的,可能還有鄰居家的。
對陸家的資產狀況有了初步的估計之后,陸林對著負手前行的父親的背影嘆了口氣:“不止安全問題,穿越也沒給解決財產問題啊,真是太難了!”
太陽很快就下山了,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陸林抬頭望著滿是星星的夜空,想起了當他在后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坐在孤兒院的陽臺上抬頭望星星。城市里的光污染太嚴重,是看不見幾顆星的,但他那時候最喜歡對著一顆相對最亮的星星發呆,因為他聽孤兒院的老師說他的爸爸和媽媽就在天上的這顆星星上看著他呢。
如今他第一次看到這么多星星,他也找不到那顆最亮的星了,但他看看身前為他撥開雜草開路的那位半路親爹,偷偷地抹了一把淚,且也只有一把,因為從小便學會獨立學會自強的他早已忘記了哭的感覺。
陸林和父親回到了家中,兩間廬舍他與父親各住一間,父親住正堂,他住偏堂。
晚飯的時候,父親陸彥恪特地做了一道肉菜——豬肉燉白菜。聽父親說豬肉是知州大人贈的,白菜是自家種的。但在這個調味品還算稀缺資源的年代,陸家能拿來當做調料的也只有鹽了,所以這菜具體的滋味可想而知。
陸林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豬肉放在嘴邊咬了一口,淡淡的咸味中還略帶些肉腥氣。陸林的眉微微一搐,早已習慣現代美食的他雖然不適應這味道,但陸林知道這些肉都是父親省給他吃的,他不想辜負這便宜老爹的苦心。于是便將這塊肉整個填到嘴里,使勁嚼著,又盡量不去品嘗到這肉的滋味。
隨后陸林又夾起幾片白菜,還是一樣的口感,只不過這次沒有肉腥味,只有咸味。
一頓豐盛的晚餐下來,陸林只吃了一口肉幾片菜,另外就是喝了一碗和后世味道最為接近的稀飯了。陸林心中苦悶但現在又無法改變什么,只好在心中暗暗想著今后一定要好好研究利用這個年代的條件制作美食。
古代沒有太多的娛樂方式,尤其是古代的鄉村,更沒有什么娛樂方式了,大多數人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陸家也不例外。
父子二人吃過飯后,陸彥恪便催促陸林早些回房休息,同時陸彥恪還告訴了陸林一件事:明日他要帶陸林去知州元大人府上,以答謝其差人捉拿打傷陸林的潑皮之事。
陸林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然后忽然想到明天要去知州大人府上答謝之事。
皎潔的月光下,陸林微微一笑,“要拜見未來岳父大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