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豐年一下朝,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岑安,岑安倒是有些驚訝父親這回似乎比自己更加迫切。
過了些日子,岑安與閨中好友相聚時,還提到了這件事,大家對岑安,喜憂參半。
“我聽父親說,少郎北野同刺郎黎川十分交好,坊間還傳言,倆人——”姑娘欲言又止,但話中的意思,都已然明了。
“是啊,我也聽說了。但是都是些謠言,我覺得不能聽信。”另一位姑娘反駁道。
“若是沒有風,樹怎么會動?有些謠言,都是由憑據的。”前一位姑娘說道。
岑安也聽過一耳朵,但這件事,無論現在傳的多么有鼻子有眼,最終都會消失在另一個可下飯的謠言里,不足為懼。
“你們別擔心了,既然少郎北野答應了這門親事,自然有分寸,不是你我該操心的事。”岑安笑著說道,“好啦,今日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各自回府吧,免得家里擔心。”
岑安率先離場,惹得大家不歡而散。
“這件事,許是應該同父親好好商量。”岑安自言自語道。
回了府,岑安直奔岑豐年書房,想問問岑豐年的意見。
“爹爹,女兒今日,聽得了些不好的消息,是關于少郎北野的。”岑安輕聲說道。
岑豐年此時正在習字,時間閑余,便叫了岑安進來。
“我已經知道了,既然北野是我選定的姑爺,這件事,我且幫他度過去。”岑豐年說道。
岑安見父親胸有成竹,就不覺得慌張了。
“爹爹,可是有什么辦法?”岑安問道。
岑豐年手下毛筆蒼勁有力,毫不虛脫:“讓北野來岑府說親。”
岑安一愣:“說親?爹爹,這有違規矩啊,我還未及笄,就讓少郎說親,這——”
岑豐年落了筆,看了一看岑安:“規矩是人定的,我兒大可不必被拘束。”
岑安猶豫了片刻,但是爹爹向來做事有籌謀,既然爹爹都這么說了,想必是想好了下一步,既然如此,自己照做就是。
“好,女兒聽爹爹的。若是爹爹告知了少郎日子,也請爹爹提前告知于我。”岑安微微頷首,就退下了。
岑豐年手中習字不停,筆筆蒼勁,確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而另一邊,這些謠言的始作俑者,正聽著下人們的匯報,笑的合不攏嘴。
“干得好,本少爺重重有賞!去,下去領賞吧!”佟堇歌心情大悅,眼神里卻仍然是陰狠的。
“北野啊北野,既然你不讓我好過,那你也別想好過!”佟堇歌一想到北野那張時時刻刻都充滿無辜的嘴臉,咬牙切齒,“來人!”
門口侍候的下人們趕緊進來候著。
“去,把他倆的故事,再給我往黑描一描,我要讓宮里的那位也知道知道,自己選了個什么貨色!怎么做,就不用我再教你們了吧!”佟堇歌拖著長音,分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卻深沉老練,陰狠如斯。
佟父見一群人從兒子書房里出來,就知道這小子又想了什么損人的招,只是可惜,自己忙于政務,對兒子疏于管教,如今這般,已是回天乏術,且由他去吧,佟父搖搖頭,本打算去書房見見兒子,最后也止步返回。
果然,沒出幾日,大街小巷就傳遍了北野和黎川的風野雅事,版本眾多,大家都津津樂道,就連北野和黎川本人,為了避嫌,自上次一起醉不夜歸,便再也沒有一起出現在什么地方。
“少郎留步!”下朝后,岑豐年將北野叫住。
“晚輩見過丞相。丞相可有什么吩咐?”北野恭敬有禮,不留缺點。
岑豐年倒是十分輕松:“我們邊走邊說,請。”岑豐年指向自己的馬車。
北野大概明白,丞相要找自己說什么了。
“少郎,最近坊間的傳言,你可大致聽過?”岑豐年問道。
北野眼珠子一轉,丞相此時問自己這個,難道是這門親事有什么變化不成?
“晚輩確有聽聞,但他們所見到的和所說的并不相符,那日我不過高興多喝兩杯,不勝酒類才借宿酒館,并不是謠傳的那般——”北野十分無辜的說道。
岑豐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并未接話。
快說吧丞相,別讓我和你家閨女成親了!易禾心中十分雀躍,期待著丞相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答。
“既然如此,你既是老夫選的后繼人,自然不會放任你不管。眼看著已經入冬,不如冬至節那日,你來岑府一敘,一來經過鬧市,排場擺大一些,百姓自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二來我們討論一下明年開春后定親的事宜。你覺得如何?”岑豐年閉著眼,隨著馬車左右搖擺,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氣。
什么,誰讓你幫我了,你干脆退婚不就好了,何必麻煩。易禾十分失望,甚至有些難過。
“晚輩得丞相厚愛,實在感激不盡!”北野激動地說道。
“少郎往后,可要多加小心,老夫幫得了你一次,幫不了你每一次。”岑豐年說這句時,忽然睜開了眼,看著北野,像是看透了他的內心。
“是。”北野作揖道。
岑豐年吩咐馬車送北野回了北苑,才又打道回了岑府。
北野目送著馬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才關上門。
如何去岑府,帶些什么東西,這里頭確實有許多門道,可惜北野不知道,易禾更不知道,晚飯時北野將此事告知北莫和黎夕,倆人十分高興,說一切包在他倆身上,自己別管了。
北野倒是樂得清閑,坐在菜園子里曬太陽。
其實北野是不想在家里待著的,因為這些個小姑娘太可怕了,一個兩個都想在自己懷里躺一會兒,但是眼下這樣的情況,自己也不好上街去酒館里坐坐,唉,仿佛自己被軟禁了。
“我還是去看書練字吧。”北野已經看到躲在角落里互相推搡著的幾個丫鬟,趕緊跑到書房里。
“那誰,梨花進來替我研墨。”北野叫到。
梨花和海棠,就是北野初入府時選的兩個通房丫鬟,只是兩個人性格迥異,海棠太過招搖,與之多說幾句話下去都能和那些小丫鬟吹噓幾日,梨花倒是安靜些,也有些眼色,故而北野倒是常常叫梨花來伺候。
若是說這沒網沒電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好,易禾可能最先會回答的就是——時間過得快一些。就像此刻,自己已經站在這兒,穿著黎夕吩咐過的說親服,準備去岑府了。
“爹,您真的不能陪我一起去嗎!”北野眨巴著眼睛,第三次問道。
“野兒啊,雖然在咱們這兒可以省掉那些個繁文縟節,但是丞相府是一定不能省的,雖然說得復雜是去說親,其實也就是讓你和岑家小姐見一面,這樣的場合,沒有爹陪著的道理。你快撒開我衣袖。”北莫使勁將自己的衣服從北野手里拽了出來。
“野兒,門外的小廝都準備好了,你只管去就是了。”黎夕笑著說道。
“成吧,是死是活就讓兒子我一個人闖吧!”北野見北莫如此執著,實在不好強求。
若不是沒有大紅色的綢緞,易禾差點以為自己這是要去娶親了——你看看門外,這么多人這么多禮!這得花我多少月俸!
北野騎著馬,一路經過了京城里人最多的地方,要的就是大家都看看,北野可不是斷袖。
然而當看到岑府的時候,北野才發現,自己這是小巫見大巫了。岑府大門敞開,站著兩排丫鬟小廝,看樣子應該是從早上就在準備了。
“好嘛,真不愧是天上掉下來的老岳丈啊。”北野小聲感嘆道。
本以為真的只是簡單的說親,易禾卻已經數不清自己進了這岑府以后已經拜見了多少長輩,按照這種禮數,等見到岑安的時候,就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