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嘭!”
“嘭嘭!”
凌晨,天還沒亮,只聽見一陣急促的踹門的聲音,打破了破曉前的寂靜。
不一會兒,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罵聲此起彼伏。
“媽的,誰啊!”
“大半夜不睡覺,要死啊!”
……
這里是條狹窄的巷子,而且前路不通,只有一兩棟樓,所以一點聲音在凌晨都特別清晰,別人聽得到踹門聲,仇厲也聽得到叫罵聲。
可連續不斷的罵聲并沒有中斷踹門的聲音,有幾個膽大的男人出門,想看看是個什么情況。
只見一個黑衣少年表情陰騖,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還有一絲酒氣,勸退著這幾個本來因為被吵醒而很不爽的男人,一時間,沒人敢上前詢問制止。
已經有很多戶人家開燈,站在自家門口看著他,可他還是旁若無人地重復著腳上的機械運動,一次比一次快,把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腳上,仿佛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疼。
踹開一扇門,走進去,在房間里找,沒找到,一會兒又出來,踹下一扇門。
等他踹開四五扇門,警車的聲音在遠處響起來了。
仿佛上天有意眷顧,他踹開眼前這扇門,走進房間,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他打開房間門,映入眼簾的場景讓他感到窒息,鋪天蓋地的心痛和自責讓他喘不過氣。
只見林琳頭發散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天花板,一臉麻木地躺在床上,白色的連衣裙被撕得東一塊西一塊。
他腳上像被灌了鉛,艱難地朝著眼前的女孩移動,走到她跟前,緩緩蹲下。
只見她眼角還有干涸的淚痕,臉上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身上……有青青紫紫的抓痕,掐痕,還有……暗紅色的痕跡,整個人像個破碎的娃娃。
一室的氣味還在,似乎在提醒著仇厲,剛剛這里發生的事情。
他大腦一片空白,眼底慌亂,雙手無措,看著眼前的女孩,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樓梯上雜亂的腳步聲和樓下的警鈴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脫下了自己的短袖,抱起了林琳,迅速給她套上。
他個子高,衣服穿在林琳身上就像條裙子,他放心了。
接著民警沖進房間,把仇厲控制住,給他拷上手銬,把他帶走,他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看著林琳,在女警員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來,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隨著他一起被帶走的,還有林琳和這里的兩位居民。
-
熊嶺南一聽說是林琳出事了,馬上從床上翻起來,直接開車飚到警局。
看見仇厲光著上半身,眉心一跳,表情狂怒,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拎起來。
“是你?你把林琳怎么了!”
旁邊的小民警見狀,立馬過去拉開他。
“熊隊!冷靜!他不是作案者!”
聞言熊嶺南松開了手,順了一下呼吸,冷靜開口:“怎么回事?”
仇厲整理了一下思緒,把從酒吧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然后我一進房間,她……就是這個樣子了。”
熊嶺南又去了筆錄室,看見在給兩個居民做筆錄。
“哎喲,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一聲踹門的聲音!差點沒把我嚇死!”
“這個聲音不停的!一直在踹,我一出門,就看見那個穿黑衣服的男孩在挨家挨戶踹門吶!”
“就是啊,還以為是哪個黑社會來尋仇的!這誰敢上去制止呀!”
“他除了踹門,倒是也沒做別的什么,踹開一家,進去一兩分鐘又出來踹下一家,像是在找什么,但是又沒偷東西,每次都空手出來!”
“后來你們就來了呀……”
熊嶺南聽著,倒是跟仇厲說的差不多。
于是讓他簽字,賠償維修他踹壞了的門鎖,就放他走了。
仇厲出來后第一時間給熊桉桉的手機發信息,他的手指頓了頓,還是沒把林琳的事情說出去,只說找到了,讓她放心,就站在警局門口等。
整理好筆錄,熊嶺南出了警局,打算開車去醫院看看林琳,結果一出門就看到了仇厲。
他疑惑地看著這個少年。
“還有事?”
“熊警官,你是要去醫院嗎?”
熊嶺南看了看他,沒說話,還是點了點頭。
“我想跟你一起去。”
熊嶺南嘆了一口氣,走到車旁邊開了鎖,從車后座拿起一件衣服扔給他。
“上車吧。”
醫院里-
熊嶺南兩人直接走到林琳病房外,一個年輕的女警員過來,向熊嶺南匯報情況。
“熊隊,這個女孩叫林琳,18歲,剛高三畢……”
“她的基本信息我都知道。”熊嶺南擺了擺手,捏了捏睛明穴,示意她說重點。
“她被侵犯的事實成立,在她鼻腔內提取到了乙醚的成分,身上的傷都是外傷,過幾天就會好,剛醫生過來提取了體液,只是……不知道她要不要立案起訴。”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調查上有什么進展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的,熊隊!”
病房外瞬間安靜,想著林琳在里面,熊嶺南一個大男人,第一次在案件調查里這么尷尬,不知所措。
他想到了林琳的爸爸,他的好兄弟林正一,頓時緊閉雙眼,愧疚不已。
林琳是她唯一的骨血,他沒把她照顧好,辜負了他的臨終囑托。
手快要碰到病房門的把手,他停了下來,眼眸垂下,似乎有些艱難地做著心理建設。
掙扎了一會兒,他還是握住了門把手,打開了病房的門,表情換成了溫柔,夾雜了一些小心翼翼。
仇厲在他身后進入病房,看到林琳還是幾個小時前那副表情,那種心痛到無以復加的窒息感又來了。
他也一樣,內疚,內疚自己為什么不早點找到她,早點,或許她就不會……
但是看她現在臉色好一些了,身體應該沒什么大問題了,他的心也放下來一些。
看她穿著病號服,他環視了一圈,在椅子上找到了自己的黑t,給自己套上了。
“琳琳啊,好點了嗎?”熊嶺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輕柔一些,生怕嚇到她。
只見病床上的女孩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眼神渙散,也不說話。
“那個,沒事兒,啊,熊叔叔一定會抓到那個人,替你出氣。”
“抓到了他,無論你起訴與否,都聽你的,你自己決定,好嗎?”
聽到熊嶺南這話,林琳的眼神逐漸清明,半晌,回了神,轉過頭看著他,聲音嘶啞。
“熊叔叔,我沒事,等你們抓到他再說吧。”
“好。”
“另外,抓到人之前,請不要給我媽還有桉桉她們說,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
聞言,靠在病房門邊的仇厲眼神動了動,還好,自己剛剛沒有告訴熊桉桉。
他會替林琳守好這個秘密。
“好,我答應你。”熊嶺南又想到接下來要問的問題,面色尷尬,看到林琳此時的情緒還算穩定,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琳琳啊,那個……那個人的特征,你能描述一下嗎?”
林琳聞言,眉心皺了一下,幾個小時前痛苦的記憶好不容易壓下一點,又鋪天蓋地襲來。
熊嶺南知道這個問題對此事的林琳很殘忍,但是他沒辦法,必須開口問,這是他的職責,為了辦案,還是越快越好。
林琳閉了閉眼睛,掩去痛苦的神色,艱難地回憶著凌晨發生的事情。
“他在ktv樓下不遠處拿一塊帕子把我捂暈的,我記得他個子很高,應該有180以上,膚色黝黑,身體很壯實……”
“我在那個偏僻的居民區樓下清醒過來,掙扎了好久,但是手腳都沒力氣,他捂著我的嘴,還是把我拖上去了……”
這時候林琳停頓了一下,順著自己有些紊亂的呼吸,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
仇厲快聽不下去了,但是他得聽,萬一有一天,他能親手逮住這個猥瑣的賊人呢?
林琳呼吸順暢了,憋回了眼淚,繼續陳述。
“之前在下面,他戴著帽子口罩,后來在房間,也沒有開燈,他全程沒有說話,我不知道他的長相和聲音,也聽不出他是不是A市人,不過我在跟他扭打的過程中,摸到他左邊的鎖骨處有個疤。”
仇厲驚嘆林琳冷靜的速度和迅速清醒的頭腦,不愧是警察的后代。
熊嶺南瞳孔一縮,抓住了重點,記憶瞬間飛回到了三年前。
“左邊鎖骨有個疤?知不知道什么形狀?”
“是兩個分開的點狀疤痕。”
熊嶺南心中一凜:“你確定嗎?”
“我確定,因為他那個疤是我當時唯一能掌握的特征,所以我后來借著在掙扎,又摸了一下。”
“之后他聽到外面踹門的聲音,就打開窗子逃跑了。”
熊嶺南此時的臉冷得結了一層冰,會是他嗎?
仇厲看著熊嶺南的臉色,覺得不太對勁,正要問什么,誰知熊嶺南突然站起來,沖出了病房。
他打了個電話,詢問看守所的同行,確認了,刑滿釋放。
張大力,果然是你,剛放出來就敢作案!
該問的已經問了,他把剛剛跟林琳說話的錄音發給局里的同事,就開著車一路往家里的方向狂奔。
他很緊張,握著方向盤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內心不停在祈禱,不會的,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