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稀月地界的事情,那是他最不愿回想起的記憶。
然而在這錯亂的地界,如同陳舊傷疤被緩慢揭開一般,顯露出來的不是痊愈的皮肉,而是另一派的血淋淋。
追鴆追逐靈櫻的路途并不順利,那身材小巧的鳥雀在空中肆意飛翔,借助優勢和地形輕易就可以將他甩在百米之外。礙于靈櫻的安危,追鴆無法使用暗器,被控制心神的靈櫻卻不領情,甚至會中途停下來沖他鳴叫,難掩嘲諷意味。
很快,在那抹白色的身影淡出視野之后,四周寂靜十分,追鴆才真正從焦急中擺脫,警覺了起來。
很顯然,有人想引他來此地。
追鴆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他略微提高了聲調:“不知你所為何事,請不要傷她?!?p> 話音剛落,白霧卻不知何時升起,掩去了追鴆的視野,再褪去之時,早已是另一番場景了。
盛夏當頭,花樹繁茂,一個白玉雕刻而成的亭子映入眼簾,一旁林立著三三兩兩個仆人。
起初,追鴆確實被嚇了一跳,然而察覺到周圍均是幻象之時,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濃濃的藥香從紗制的簾中蔓延出來,身著青藍色衣物的蒙面女子輕笑著,愛撫身旁孩童的臉蛋。
那孩童穿著紋路精美復雜的衣袍,看似應當地位不低,此刻在女子愛撫之下,他發出咯咯的笑聲,銀色清透的眸子中充滿著欣喜:“姐姐要給我準備什么好吃的呢,我等了許久,肚子都餓扁扁了?!?p> “再稍稍等一會兒哦…來人?!?p> 那女子下令,一旁的下人慌慌張張呈上了一只成色絕佳的白玉碗,那流淌著黑色汁液的果肉就這樣安心躺在碗中,日光照耀之下,有怪異的光芒在果肉上流轉。
那孩童輕踮腳,盯著碗中的果肉,粉白精致的臉上充斥著好奇,他奶聲奶氣問道:“姐姐,這是什么?”
“這是可以幫初年活下去的東西?!?p> “活下去?我現在不正是好好活著呢?!?p> ……
后面的場景,即使他不看,亦已經知曉了,畢竟這也是多年來糾纏他的夢魘一般的回憶。
那孩童吃完不知名的東西之后,開始捂著眼睛放聲大哭,有血液自指縫流淌出來,一雙銀色的漂亮眸子,自此被染的污濁不堪。
“我,姐姐,我看不見東西了?!?p> “怎么會看不見東西呢?不應該啊…來人,快去稟報給王上?!?p> 那個所謂的‘罪魁禍首’,這時候才開始了真正的慌張。
……
一遍一遍如同走馬觀花,他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只是現在還用這么拙劣的手段,倒未免有些可笑。
追鴆抬眸,他輕蔑一笑:“你便是為了這個嗎?你可知道這已經過去多少年了,畢竟當時我們均是不諳世事…”
然而,有人打斷了他的話語,那沙啞的聲音響起,明明如此之近,卻讓人分辨不清聲音的主人所在何處。
沙啞聲音中透露著怒氣,他道:“閉嘴?!?p> 一陣勁風拂過,清脆的聲音響過,再反應過來時,追鴆蒼白的臉上已經印下了一個紅通的手印。
猩紅的液體自唇角流出,追鴆仿佛猜透了什么一般,眸中暗淡無光,不知過了多久,他閉眸,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你的地盤,我自然拿你沒轍,放了你抓的那只靈狐,我這條爛命,隨你處置了?!?p> 白霧落,幻境升,眼前一切均是假的,唯有藥香是真的,是真正麻痹神經的毒藥。
畢竟確實是他欠他的,那年他才不過五歲,什么都不懂,就欠了別人一大筆無法償還的債。
而那人的現身,才真正在追鴆的意料之外。
“呵呵,你的爛命,還是自己收著吧?!?p> 那烏發少年款款走出,紋飾精巧的烏金長袍略拖地,他以薄紗蒙眼,即使不知曉眼睛是何樣,高挺的鼻子和薄唇亦暴露他模樣俊美的現實。
視覺對于他似乎無關緊要,他伸著細長的手指旁若無人般逗著手臂上的長尾白雀,即使…渾身上下的煞氣便已經讓人忍不住退離三尺。
不知過了多久,他伸手一指那鳥雀,玩味般問道:“你在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