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腿長的李闖,沿著長滿青草的小路,中午時分,來到了湯溝鎮。還沒有進入鎮子,就聞到了一股酒糟的香味!鎮子上做酒的人,不下二三十戶。
李闖打聽了,劉滿銀在村子的最東頭,與別人家間隔有百步,一個大院子,兩邊兩大片房子,隔著老遠就聞到了一股酒香。李闖禮貌的到大門前輕輕敲門,這時一個身穿青色長袍,頭發有點花白的,50歲左右的男人打開了院子的門,李闖趕緊鞠了一躬,說道:“您是劉老板,劉大叔嗎?”對方趕緊擺手,我不是老板,我是酒坊的師傅劉泉禮。老板這幾天不在家,家里只有少爺和我,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說吧?李闖就把董老爺介紹他過來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劉把李闖讓進院子,看他這么年輕,也沒有叫少東家出來見他。這時候天剛剛過午,劉泉禮已經吃完中飯,少東家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休息去了。李闖一個人在院子里,左邊的房間看看,又到右邊的房里看看,一切都那么新奇。主人不在家,也沒有人招呼他中飯,拿出自己還沒吃完的干糧,李闖一邊吃著干糧,一邊在院子里左兜右看。劉泉禮對他說只能看一看,不要動手東摸西摸。
李闖對釀酒的作坊,很是好奇,看不懂酒到底是怎么釀出來的?只看到房間里面爐灶,木桶還有很多不認識的工具。還有幾個大點的房子上了鎖,窗戶嚴嚴實實。劉泉禮問他是不是想來學釀酒?李闖說他只是很好奇,其實他是來買酒的。不過看得出來,劉泉禮打心眼里是不相信的。李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對劉泉禮說大叔你先忙。我先到鎮上去逛一逛,等東家回來了,我再來見他。
說著李闖就離開了院子,在鎮子上東逛西逛。不大的鎮子上也有20幾次家酒坊,規模都不是很大。看得出來這里的酒,足夠附近幾十里范圍內銷售了。李闖閑著沒什么事,見一位70來歲的老大爺面色紅潤,穿著干凈整潔的棉袍,挽起前襟一個人在門前剝玉米粒,就去問一聲好,大爺也很熱情。招呼李闖坐,李闖坐下拿起玉米棒幫著剝玉米,尋問大爺怎么都過冬了玉米還沒剝完,老人家說自己一個人過,收的玉米每天有空就剝一點,平時去酒坊幫忙,這不過年嗎,出了十五東家才開工。
李闖正愁沒人請教,就一邊剝玉米一邊問一些湯溝酒坊的事情,老人健談,告訴李闖湯溝鎮釀酒有些年頭了,主要得益于湯溝有一眼香泉,泉水微香甘爽,現在每個酒坊都有自己的取水井,都是先尋到好的井水,再在此處建立酒坊,現在再找井水已經很難了,加上這里在兩湖之間氣候溫濕,正適合做酒。每家酒坊都經歷數代。又有后人不斷鉆研,現在各家酒坊都有自己獨特配方,加上家里都養著制酒師傅。現在口味都略有不同,但是難分高下。老人家對各酒坊工藝口味如數家珍。李闖心中暗暗吃驚,要想了解造酒可比做豆腐難上百倍。
李闖也不隱瞞,告訴老人自已來意,順便打聽一下劉滿銀家的酒。老人告訴他,他家新出一種酒,相比其他人家的酒更醇香,入口綿柔。應該在工藝上有了改進,而且他家的黃泥窖池,也有幾百年了,是鎮上第一個造酒的人家。到他爺爺一輩,整天吃喝嫖賭抽大煙,什么都學的半吊子,后來家里師傅反目,偷學了方子出去另起爐造了。他家的酒這幾十年敗落了,現在滿銀這些年都把心思都放在造酒上了,起色不少,最近這款酒可是上品啊。
李闖聽的入迷,在看太陽已經西墜,起身道別,老人熱情的留他吃晚飯,李闖一想,大爺一個人和他搭個伙也好,于是對老人說“大爺,那我去打兩斤劉滿銀的酒,在買點熟食,陪您喝幾盅。”
“酒就別買了,我家什么酒都有。”
“那就買點熟食,”
“海帶絲帶一點”
“好”
“不要拌”
李闖答應著人已經走遠,在鎮上看了一圈,有家老兩口開的店,客人不是太多,剛好兩個人一個稱一個切拌,客人不用等太久,李闖看著店面干凈整潔,就上前要了五香牛肉,涼拌海蜇,豬耳朵,花生米,半只雞。店家問幾個人吃,李闖說兩個人,結果店家更本沒有按李闖要的斤兩稱。李闖也是摸稱桿的,一看就知道都少了一些,看著挺和善做起生意可真奸,這是欺負外地人。
李闖做生意從不短斤少兩,當然也不會輕意讓人騙,只是他心思穩重,不真憑實據不會出聲。要等店家結了帳,拿到手。這時切拌好的涼菜一一包好,老板報著價。李闖心中也在算。結果價格都比自己之前算好的少?李闖不解,問老板為什么不按自已要的斤兩稱?做生意的還怕賣的多嗎?老板笑到我們賣東西是按幾個吃算的。李闖不解,老板告訴他好東西不能吃撐了,每天只做多少份,你吃撐了,別人還有沒吃到的,李闖感嘆,生意真是百樣做啊。想起大爺還要一份不用拌的海帶絲,忙叫老板給包上。
老板一聽說道:“你是酒仙家親戚!”李闖不知道老板說的什么意思。老板又問這個菜是不是買給一個七十左右的老頭,一個人住鎮子東頭第五家。李闖一聽正是,好奇老板怎么知道的。老板只是笑,不告訴他,只說今晚你得住他家了。
提著菜回來,大爺燉了一鍋羊肉鍋。兩人把菜擺好,老頭讓李闖去他里屋房間取酒。李闖一進屋酒香撲鼻而來。里面架子上擺著幾十壇酒,李闖一時不知拿哪壇。你不想喝劉滿銀的嗎?第一排左邊第三個,李闖照辦取出來。
喝酒沒用瓷盅,是兩個玻璃小杯。李闖好奇,這還第一次見用這玩意喝酒。這時老人打開壇子聞著飄出來的酒香,一下子眉目舒展。心里像被熨斗熨過一舒坦。
把酒用二兩的酒吊子打入瓷壺。李闖把酒杯斟滿,老頭端起來喝了半杯,酒在嘴里打轉片刻才咽下。老頭示意李闖也喝一個,李闖有樣學樣喝了半杯。以前很少喝酒,接了婚才在父親喝酒的時候偶爾喝一倆杯。都是一口下肚,從來沒有這么細細品味過。沒覺辛辣,倒是把口腔舌頭充分用一種綿柔的醇香包裹。咽下后嘴里的酒香之氣,還在彌漫。閉著嘴從鼻孔呼出的酒氣帶著一股香醇。
李闖端起玻璃小杯,仔細看著杯中的酒,清澈透亮,這才知道老爺子為什么用玻璃杯了。老頭見這個毛頭小子到是挺有悟性,讓他嚼了根海帶絲把剩下的半杯喝了。第二次喝口腔舌頭包括喉嚨感受比第一次更加豐富。咽下后舌根竟然感到微微甘甜,大爺告訴他人的舌頭能感覺到酸甜苦辣咸,不過有心的人細細品,會發現舌頭這么大點地方也各有不同,所以品酒一定要把酒在嘴里停下讓舌頭告訴你,都有什么味道,李闖看了那么多人喝酒,還是頭一次明白酒里這么多道理。
李闖把大爺的藏酒品了十幾壇,也有一斤下肚大爺也喝了有半斤多,兩人毫無醉意。大爺來了興致,這時大爺讓對李闖說,品酒是個學問,不是一天就會的,其實就是你喝品類多,只有有心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好壞。你也品的差不多了,重要的是喝酒,要是兩人喝酒都這么品,那就沒意思了。看你酒量不錯,今天陪老頭我多喝幾杯痛快痛快。
這場酒才真正開始,兩人也不在用海帶清口了,大口吃著熱騰騰的羊肉,撕下雞腿,酒吊子打了是二十還是十九李闖有點記不清,舌根有點硬,大爺還是穩如泰山。難怪買鹵菜的說你是酒仙,老頭聽了哈哈一笑,你知道我年輕時他們都叫我酒鬼。方圓百十里大小酒坊,幾乎沒有我沒喝過的,幸好這舌頭沒喝壞,鎮上誰家出酒都要請我去把關,不然早就餓死凍死在荒郊野外了。酒能害人也能救人啊。
老頭見李闖喝的差不多了,又從屋里拿出一個小壺,倒了一杯給他,這是我珍藏的原漿,李闖知道不能再喝了,不然就要出丑,李闖雖然不懂酒但是原漿是什么他還是聽說過的。老頭也上了點酒氣,氣惱道:“別人求我還喝不到,喝了助你過關,以后你的酒量千杯不醉,這是我珍藏的珍寶坊。”李闖不敢推辭一仰脖子喝了下去,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