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可否帶我去看看法陣？”

　　蘇盤錦點頭：“可，走吧。”

　　環翠山附近的法陣設置得巧妙，尋常人和妖要通過此處，皆要繞開一段路。既是西臨著長流河，那么只有往東繞到……

　　“布袋山？”木檀看著面前的小山，這山實在不惹眼，打眼望去，只是座平平無奇的小山。

　　“走吧，去瞧瞧。”木檀抬腳往山上走，蘇盤錦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山中的野兔野雞在灌木叢里四處亂竄，木檀一邊走，一邊凝神打量著林子里的動靜。

　　林子帶著些午后的懶散幽靜，泉水聲漸漸清晰，兩人走過小路，面前出現了一條汩汩流淌的溪流。一只獐子趴在水邊喝水，聽見動靜警覺地抬頭，豎起大耳朵，瞪著雙眼睛往這兒看。

　　小貓跳到木檀肩上，懶洋洋地往那兒瞥一眼，忽的咧嘴露出牙來，獐子嚇了一嚇，往后蹦著跑遠。

　　木檀轉了一圈，山中一切如常。

　　她躺到溪流旁的大石上，視線內鋪天蓋地的濃密枝葉，空隙間閃過湛藍的天。蘇盤錦見狀一笑，撩起衣袍坐下。

　　“真是奇怪了，怎么一點蹤跡也沒有呢？”

　　“不要著急，或許是有些地方我們沒留意到。”

　　木檀枕著手臂，聞言掐訣，把圖冊拋在上空展開：“除去水路那條，要想通往豐城，便只有布袋山這處了，可這山里絲毫沒有一點他們的蹤跡。”

　　木檀看著這圖冊有點愁，更愁人的是，她轉了這么長時間早已有些困乏，如今躺在這石頭上，清風陣陣，鳥語花香，她止不住地想睡覺。

　　似有簫聲起，林子里風停滯片刻，繼而霧氣從林中漫出來。

　　怎么暗下來了？木檀眉頭微皺，她打量著周圍，山林好似罩了一層紗般，朦朧模糊。

　　眼前忽的一黑，木檀閉一閉眼，睜眼便陷入了一片幽暗之中。

　　空寂，能感受的只有虛無的空寂。木檀起身，伸出手時被一股酥麻擊中，體內的靈力有些凝滯。她擰眉看向前方，幽暗中透著安靜的詭異。

　　腳下是堅實的地面，木檀一步一步往前探著，周圍太安靜，安靜得讓人心里發毛。她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停下時，周圍沒有任何變化。

　　木檀閉眼，慢慢放空感官靈識。

　　呼吸放的輕緩，木檀放任靈識在一片混沌中毫無方向地掙扎。空氣緩慢流動著，她的靈識在擴展，于天地的廣闊中，她渺小得像是粟米。

　　睫毛忽的顫了顫，她聽見一道細微、飄渺的聲音，那樣地遙遠，可在這混沌中儼然讓她看到了希望。

　　“姑娘？”

　　周圍氣息陡然一變，體內靈氣復蘇，腦中漸漸清明。木檀睜眼，腦袋下的手臂有些發麻。

　　“呼。”木檀起身舒了口氣，甩了甩胳膊。

　　“實在不好意思，我睡得有些沉了。”

　　蘇盤錦輕笑：“無妨，可是乏了？不若現在下山去？”

　　夕陽漸漸沉底，有鳥雀撲棱著翅膀歸林。木檀抱著小貓同蘇盤錦往山下走，思考著自己睡時有沒有打呼，姿勢可還雅觀？

　　林子里暗下來，幾乎是一瞬間，所有的聲音忽的消失。蘇盤錦腳步一頓，他抬眼打量著安靜下來的山林。

　　木檀眼神一凜，太陽落下后的山林陡然變了模樣。

　　“呵，果然有問題啊。”木檀勾唇輕笑，眼睛里閃著細小的光，她隨手把貓塞進袖子里。

　　山路悄然變換著，不多時，林子里現出亮光，有熱鬧聲傳來。木檀跟蘇盤錦對視一眼，抬腳往那亮光處走去。

　　穿過林子，一處小村落出現在眼前。木檀抬頭看向正中間最為顯眼的宅院。

　　村莊小，一排一排地圍成了個圈，中心處便是最為顯眼的李宅。

　　街道收拾地干凈整潔，有聽見動靜的趴在院子的矮墻上，好奇地看著來人。時不時交談幾聲。

　　“來人了。”

　　木檀抬眼打量一圈，沒感受到異常，再見眾人臉上帶著好奇和探究，倒是沒看出什么惡意來。李宅大門“吱嘎”一聲打開，門內走出兩個小廝來。

　　“二位哪兒來的？”

　　木檀走上前，伸手做了個禮：“兩位小哥，我們二人要去豐城，不巧進了山正趕上天黑。夜路難走，不知貴府可否留宿我二人一晚？”

　　小廝打量一番：“先隨我去見我家老爺吧。”

　　二個人在前頭帶路，木檀一路跟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李宅。到了正廳，小廝進去通傳，只聽里面傳來幾聲咳。

　　片刻后，小廝走出門：“進去吧。”

　　木檀抬腳邁進去，廳里主位上的老頭喘了口氣看著他們，身旁站著嬌小玲瓏的女子正給他順著氣。

　　“李老爺，深夜打擾，實在不好意思。”

　　李老爺呼了口氣，拍了拍身旁的女子：“好了，小梨，去上后院給二位客人備些吃食。”

　　木檀忙擺手：“不必忙，我二人路上帶了干糧，來時已吃過了。”

　　被喚作小梨的女子應聲，低眉順眼地沖他倆行了禮，抬眼飛快地瞥一眼蘇盤錦，低頭款款離開。

　　李老爺正了正神色：“二位不要拘謹，我們李莊向來好客，二位放心住下便是。”

　　木檀笑瞇瞇地拱了拱手：“多謝李老爺。”

　　飯菜端上來，木檀覷了一眼，菜品皆是山里常見的青菜，還有些雞肉魚肉。蘇盤錦挨著她坐下。

　　“不知二位怎么稱呼，又是從何處來？”

　　木檀夾了兩粒花生米，扔嘴里嚼著：“李老爺稱呼我倆小譚小金即可。我們走江湖的，也沒個安定地兒。”

　　蘇盤錦聽著“江湖中人”譚姑娘跟李老爺胡天海地地扯著，抬眼看著那張張合合的紅唇，嘴角微彎。

　　李老爺看了眼端坐著不發一言的蘇盤錦：“這位金公子，可是飯菜不合你胃口？”

　　木檀瞥一眼蘇盤錦，笑道：“他有些潔癖，李老爺不要見怪。”

　　李老爺點點頭，笑著捻了捻胡子。有小廝進廳里來：“老爺，客房收拾好了。”

　　夜已深，木檀坐在榻上，拿出魚干來喂著小貓。李莊就像是山下的普通城鎮，李宅也一切平常。

　　院子里安靜下來，這時，隔壁傳來細微的聲響。木檀輕輕開門，蘇盤錦站在廊下望著院子。

　　“先生怎么看？”木檀走過去，跟他站在一處，一同望著月下的李宅。

　　“很平常。”

　　木檀輕笑，可不嘛，平常得有些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