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下次不會如此了。”碧薇認真低下頭，言語不敢有一字含糊。

　　“就是說呢，怎么也該有個練武的樣子，不要再犯普通下人的錯誤了。”喬順媛扶她起來，衣袂刮到翠色的大葉花，濺起飽含欲悟的朝露。

　　“是，奴知錯了。”碧薇不敢抬頭，仍屈膝向她認錯。

　　“起來起來，我沒有仔細怪你的。”喬順媛拉碧薇起身，收手時路過碧薇的桃色小臉，猛地抬起，將才插她頭上的那小花兒飄零落地，“真不知道這張臉是好是壞。”

　　喬順媛不松手碧薇也不敢動，直被盯得心里發(fā)毛，原本粉嫩桃花臉，此刻嚇得有些發(fā)白。

　　碧薇這一張俏臉其實與喬順媛說不上哪像，但就是人人見了都覺得相像。

　　“以后也要好好護著這張臉。”喬順媛瞥了眼清月，離開園子。

　　“是。”清月行禮應喬順媛，轉(zhuǎn)身隨手折了根樹藤子握著。

　　“放下，伸手。”

　　干脆利索的吩咐。

　　碧薇應這聲吩咐放下那盤糕點。

　　還未站穩(wěn)，空出的一雙手便被扼住，清月緊握樹條生生打上去。

　　“啊！！！”

　　碧薇吃痛大叫，嘴便立馬被捂住。

　　“姑娘你就安心受著吧，我們淑人心里不忍，不愿過分處罰，但我總得為她著想著。”

　　清月稍弛捂住碧薇的那只手，繼續(xù)說：“你要是心疼姐姐我，就乖乖領(lǐng)罰，千萬別亂叫，我可不曾無辜虐待你。”

　　這碧薇果然閉聲不叫了，不是她太軟弱，實是她叫了又能怎樣呢？闔府上下近乎都知這樣的事，但誰愿意去得罪喬順媛？

　　根本沒人會傻癡到去與主子相告小主子的狀的。

　　約摸打了有十余下，清月累了。

　　碧薇忍痛，頓字頓句問清月是否已禮畢。得了確認的話，便蹲下去端糕點。

　　涼盤子讓碧薇紅通一片的雙手稍稍舒服了些，但要拿起來還是吃力。

　　清月見此，用力踢了一腳，連同碧薇與盒內(nèi)糕點皆翻在泥地上。

　　“什么腌臜物，都放地上了還想拿去給誰吃，勞累姑娘換身衣裳去再取一屜干凈的。”清月說罷，扔了樹藤子拍拍手里的樹塵，出了園子。

　　“是。”碧薇恭敬應了，但哪里還有新的糕了。

　　碧薇仍跪坐在地上。

　　看啊，這園子里的泥經(jīng)人打理過后也整潔得很，她自己反倒像是站臟了這一處凈土。

　　有小小顆的淚滴子滴答在泥上，就當是清洗園子。

　　碧薇將手貼在地上，涼涼濕濕的，讓紅腫的手忘了疼痛，她想著：今天清月也沒怎么，打的很輕嘛。

　　今天也許就這樣結(jié)束了。

　　猜喬順媛最近應該不會再找自己了，心下消聲，算是又逃過一劫。

　　碧薇抹了淚去，收拾地上。

　　可是看這糕，碎了掉了臟了竟也如此誘人。

　　碧薇又一陣委屈上心，和著淚，抓起沾了泥的糕點就往嘴里塞。塞滿兩個，噎地她盡數(shù)吐出來。

　　她哭得更兇。

　　跌跌撞撞回了自己屋里，找了件干凈衣裳換上，正碰見碧禧過來取東西。

　　她躲著光，不肯見她。

　　碧禧問她：“又被打了？”

　　“嗯。”

　　“這次又是什么事？”一邊問，一邊找來傷藥給碧薇。

　　“沒什么，終歸是我心里害怕，沒拿穩(wěn)東西，姐姐不必為我操心神。”

　　這嬌嫩的女孩心中有一個噩夢，自認為是自己這張臉。

　　有人因這她這張臉而對她呵護有加，有人對此心生怨妒。

　　她一個都不敢得罪，同樣也不敢自毀自己臉。

　　殊不知她這一次又一次的退卻，正是致使真正的噩夢萌發(fā)的誘因。

　　碧禧翻看碧薇，給她手上抹藥又給她擦臉，道：“忍讓了吧，過幾日姑爺就來了。”

　　“是，奴已忍讓這些年了。”碧薇低頭柔聲細語。

　　碧禧聽話心里難受，可自己是大丫頭，總不好一直說主人的壞話，只得尋了個別的事來說：“今日膳房研究了城里新興的玉品糕，仿了形色味做了一籠，我白天忙不見你，特意留了一屜給你，你嘗那口味可還好？”

　　“味道極好，還未謝姐姐的賞。”碧薇聲音中夾雜著苦澀。

　　“喜歡就好，下次有好東西再給你留。”

　　“多謝姐姐，姐姐從來都想著我的。”

　　碧禧對她微微一笑，起來關(guān)上窗，為她掩了門又提了一個冰玉的小鐘便出去伺候晚飯了。

　　那邊喬順?gòu)古c齊韻香已說完話，又接待了司馬桓華有約半個時辰，莫少厭同碧祺打外邊回來，喬順?gòu)貢銓ち藗€由頭打發(fā)司馬桓華出去了。

　　“這石公子怎么也跟個暗鬼似的陰魂不散，這幾日總見著他。”喬順?gòu)箵沃槪喚膺@事。

　　碧祺在她旁邊收拾杯碗，來人接過，遞她手巾。

　　碧祺邊擦手邊說：“郡主不去想他就是，下次再來就讓喬蠻打出去。”

　　喬順?gòu)灌坂鴕恍Γ鏈簾天韉念^：“你這機靈腦袋，真讓喬蠻這樣做了你可替喬府擔閑話嗎？”

　　“郡主取笑我做什么，咱們不一向讓喬蠻擔那惡名聲的嗎！”碧祺將手巾一捏，小嘴一撅不高興了。

　　碧祺說的還真是，算起來喬蠻因為連拒數(shù)名上門者而出名也有些年頭了。

　　起先是拒了個特喜歡來府上找喬順?gòu)估頁５模粙D人指名道姓罵了一頓，又出去逢人就說郡主待她如何如何好，卻遭惡奴拒門，致使自己同郡主感情生疏;

　　再后來，喬蠻又拒了幾個枉自求娶喬順?gòu)溝模菐茲順鋈ザ頰f自己與郡主如何情切意深，但看門的老奴不肯放自己與郡主相見云云……

　　最近一次再次出名，是拒了個上門征討喬順?gòu)埂壩蛘摗鋇模Y(jié)果那人言辭鑿鑿，說喬蠻不給自己與郡主辯論的機會。可觀那人只不過是熱血上頭，要趁這事博個名聲而已。

　　最后那些人沒當回事，但城里百姓似乎都認同了喬蠻這個“霸門惡奴”的設(shè)定，近來上門找喬順?gòu)溝囊采倭嗽S多。

　　“也是，他下次再來就打出去！”喬順?gòu)古吶謀天韉募紓熬汀邊@一字打重了說。

　　門后小院里喝茶的喬蠻大大地打了個噴嚏，怎么感覺又要有人罵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