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竺有些將信將疑，舞坊的事是衛(wèi)子旭親口告訴她的，加之一些傳聞，她便當真了。
“衛(wèi)姐兒，我們不會騙你一個姑娘家逛花樓的。”
竺竺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樣說來倒顯得她太過小家子氣，“那我們進去吧。”
他們沒有走前廳，而是從側邊的階梯上了二層，二層一側為廂房，一側為茶室，走過一段較昏暗的中庭后，竺竺有些詫異于眼前的一幕。竟是假山流水，亭樓瀑布，像是進入了皇宮的御花園，園正中是一處戲臺，盡頭人影攢動。
“那里是棋室，舞坊每日只有晚上才開戲臺，白天只有茶室與棋室開放。”宇文覺解釋。
竺竺作揖，羞愧道“是小女子妄斷了。”
長孫長梧笑著將她扶起，“會下棋嗎？”
“會一點。”
“贏了就原諒你。”
“輸了呢？”
“輸了，你欠我一個心愿。”
她能拒絕嗎？
皇甫覺笑了笑，心中有了底，長孫長梧居然給他的親嫂嫂下套子，真無賴。
竺竺那三腳貓的棋技就像她的功夫一樣，都只有半斤沒有八兩，不過三個回合便敗下陣來。
“禽獸啊長孫長梧，你不是明擺著欺負你嫂嫂嗎？”宇文覺打趣道。
“你懂什么，我這是未雨綢繆。”萬一以后又喝醉得罪他哥，這衛(wèi)姐兒就是塊行走的盾牌。
竺竺顯然沒聽懂，問道：“你有什么心愿？”
“暫時還沒有，不過以后會有。”
三人就這樣在后廳邊喝酒邊暢談了兩個時辰，竺竺想來覺得難以置信，宇文庸這個兒子倒不似他那般奸佞，反而頗有些正氣凌然的模樣，估摸著不知道他父親當年的“壯舉”。
“塞外風光好嗎？”宇文覺問道。
“沒什么特別的，除了落日余暉比京城美之外，其他的都比不上京城。”
“我有幸去過一次江南，那里真是美啊。”長孫長梧有些微醺，面色紅潤，插言：“那時候我就想，以后待朝局穩(wěn)定，我定要移居去江南。”
“你于朝局有什么用？你現(xiàn)在就去吧。”
“去你的！”長孫長梧說著就朝宇文覺撲過去：“信不信讓我哥參你一筆。”
宇文覺回手，兩人扭作一團：“信不信告訴你父親你現(xiàn)在躲在我的府上。”
竺竺在旁看樂了，兩人的父親政見不合，兒子的關系卻比親兄弟還親。
末了，長孫長梧醉的分不清夢里夢外，糾纏著竺竺不讓她走。
“不…不許走！”一手攬上竺竺的肩，一手托起下巴：“美人兒……”
宇文覺見情形不對，上前阻止：“瞪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你嫂子！”
“走開！”抖動著肩掙開宇文覺，對著竺竺就要親下去。
竺竺動也不敢動，只覺得心里像踹了只發(fā)狂的兔子，腦海中有兩個小人，一個叫囂著親我親我，一個舉著刀子在割自己的血肉。
已經(jīng)很近了，就差一根銀針的距離，隱約能感受到男人的鼻尖正對著她，呼吸間的灼熱仿佛傳達到她的全身。
宇文覺直接將他一把揪開，打著哈哈向她道歉“他喝醉了，對不住你了衛(wèi)姐兒，改名兒我定拖著他給你磕頭奉茶。”
竺竺懸起的心陡然落下，不知為何會浮起一絲失望。
“我送你回府。”
“不用了。”
見竺竺心情低沉的離開，宇文覺有些疑惑，難道他剛才反應慢了些嗎？長孫長梧真的……不對！以他的眼力，絕對是沒有碰上的！那衛(wèi)姐兒怎么會不太高興的樣子……
難道！
宇文覺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長孫長梧的臉，“玩大了你！桃花債欠到你嫂子那了！”
長孫長梧哪里還聽的見他說話，眨巴著嘴抱緊了這幅寬闊身軀，嘴里絮絮叨叨：“美人兒……”
宇文覺忍無可忍，一腳將他踹到墻邊。
竺竺失魂落魄的回到府門口，才想起自己是爬墻出來的，這下該怎么解釋，“我……”
“小姐，少爺已經(jīng)知道你私逃出府，正在里面發(fā)火呢。”門衛(wèi)低垂著腦袋，被里面那頭狂獅嚇得不輕。
“和誰出去的！”
“再不說我真的打你板子！”
“別哭了！吵死了！”
竺竺趕到庭院時，便看到餅餅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哥！有什么沖我來，干嘛欺負小丫頭？”
“去哪了？”
竺竺老老實實回“舞坊。”將餅餅拖起來，查看她的膝蓋。
“一個人？”
“三個。”
“誰？”
“公主和她的丫鬟。”當然不能說實話，不然衛(wèi)子旭鐵定大鬧一場。
“你認識公主？”衛(wèi)子旭懷疑道。
“上次和餅餅去書閣時認識的。”
“為什么不帶上她？”
“爬墻出去的。”
“爬墻？！”衛(wèi)子旭看了看院墻，“你知道不知道摔下去是要斷腿的！”
“知道，我這不沒事嘛。”竺竺笑著撒嬌，“哥哥，你別生氣了。”
衛(wèi)子旭哪里舍得真的與她置氣：“不讓你出府是為了你的安全，上一次僥幸，你有多少大的面子得老天次次眷顧？”
“我知錯了，哥哥。”
“沒有下次了！”
“諾！”這下將餅餅也逗笑了，少爺和小姐相處起來就是這么奇怪，有時候少爺像哥哥，有時候小姐像阿姊，只可惜小姐最純真的一面只表露給少爺而少爺最溫柔的一面也只給小姐。
夜晚，竺竺坐在銅鏡前打量著鏡中人，仿佛還能看到他恍若桃花的面容，問道：“為什么？”
餅餅疑惑：“小姐？”
竺竺這才回神，羞澀的將臉埋進臂彎：“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餅餅瞪大雙眼，有些驚喜：“是誰呀是誰呀？”
“長孫……”臂彎中傳出悶聲，竺竺覺得有些羞恥，她真是瘋了竟然與一個孩子討論這個。
“長孫少爺？！”昔日在塞外陪伴小姐時總覺得小姐活得太累，只有面對少爺時是輕松的。回了京城后，小姐大多是開心的，可這開心背后的如屢薄冰有多少是她無法體會的，如今她喜歡上了未來的夫婿，想必以后在長孫府也不會太難熬。
“小姐，太好了！你們就快成親了，以后可以在一起一輩子呢。”
成親……一輩子……竺竺斂去了笑意，餅餅到底還是個孩子，若是知道她喜歡的是長孫長梧，肯定要嚇壞了。
“到時候小姐可以日日與他在一起，也許還可以生一個寶寶，到時候餅餅就可以陪小姐的寶寶長大啦。”餅餅說的很輕快，她是真的希望小姐往后的每一天都能夠過的幸福。
“我還有心結未解。”
“小姐……”
“不會生孩子。”竺竺起身躺到榻上，閉上雙眼。
餅餅心中泛起酸澀，出了門便躲在涼亭內(nèi)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