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昭推開人群,終于看清了抱著仙人掌的男人,他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手掐著劍訣,正陰狠的盯著劉昭。
周圍的空氣劇烈震動、扭曲。
轉眼間,車廂里只剩下劉昭和兩個人,這里面還有個熟人,那個背著巨劍的臭娘們!
被這娘們追殺了半宿,他還是第一次清清楚楚看到她的樣子。
她身上的黑衣已經褪色成灰黑色,腳上的運動鞋沾滿了泥污,甚至連鞋帶都沒系好,頭發參差不齊,亂蓬蓬的,是一個邋遢的女人。
她也戴著與男人胸前樣式一樣的徽章,她手中倒提著青銅巨劍,車廂顯得更加狹窄。
眼鏡男扔掉抱在懷中的仙人掌,譏笑道“就這點道行?燭門吶,還真是個笑話。”
劉昭看著小臂上的仙人刺,這刺應該是某種秘術,能封印金鱗的力量。
“你!走!“女人冷聲說道。
眼鏡男抖著手中軟劍,回道“師妹,我幫你收拾他!”
豐富詞語在女人那似乎失去了作用,她只用最簡單的字,只說最簡單的話“不用!”
眼鏡男心有不甘,痛聲說道“師妹,殺了他,你就能回山了,燭門沒落,底蘊還是有的,我怕他傷到你,讓我幫你吧。”
眼鏡男眼中寒芒一閃,手中軟劍一抖,驟然變的堅硬無比,旋即舉劍刺向劉昭胸口。
劉昭赤金臂被封,無法格擋劍鋒,只得向后仰躺,堪堪躲過一劍。
看著擦過胸前的劍刃,劉昭暗道好險,誰知這劍尖竟然長了眼睛一樣,瞬間彎曲,再次彈向他心口,劉昭來不及閃避,就在劍尖即將刺入劉昭皮膚之時,一只手抓住了劍刃。
鮮血順著劍刃滴落,這只手很臟,指甲很長,里面都是污泥。
“這是有多久沒洗過手了?”劉昭心里嘀咕道。
眼鏡男驚呼道“師妹,你瘋了?快松手!”
盡管手心鮮血淋漓,她似乎不知疼痛,表情沒有絲毫起伏“他,我的。”
“你。”
“滾!”
劉昭心里一陣惡寒“我是你的?臥槽!就這只臟手已經打消了我所有的邪念!”
眼鏡男的臉上陰晴不定“師妹!縱使你讓我滾,我也要幫你除掉他!”
“然后我再滾!”眼鏡男又補了一句,手掌一翻,一道符篆射向女人,貼在了她的肩膀上。
女人身子一震,她認識這張符篆,這是定身符,可以短暫限制敵人的行動。
眼鏡男松開手中軟劍,腰間一擰,又一柄軟劍自腰間彈出,刺向劉昭。
軟劍泛起一層青芒,直刺劉昭咽喉。
女人眉頭緊皺,周身青芒大盛,她在用體內神力強行破開符篆封印,這種做法很危險,溢出體外的金烏之力會反噬自身,造成不可修復的內傷。
眼鏡男感應到符篆在逐漸松動,怒道“師妹!劍鋒世代為燭門介錯,你殺或是我殺,有什么分別?你不要犯傻!”
女人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符篆自她肩頭脫落,砰的一聲爆出一團火光,燃成灰燼。
古井不波的雙眼終于產生了變化,眼中有些不甘,更多的是不舍。
終究還是慢了一拍,軟劍自劉昭咽喉而入,穿透脖頸,又彎曲劍身,自后背而入,穿透心臟。
眼鏡男名字叫劉秀,自幼修習御劍術,算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很多捉妖師寧可不要面子,也不愿與馭劍師交手,更何況劉秀練的是軟劍,與人對戰時,一把快劍像是膠皮糖一樣粘著對手,直至對手露出破綻,被軟劍擊斃。
軟劍速度極快,自劉昭胸膛穿過,沒沾染半點血跡,干干凈凈的飛回劉秀手中,他腰身一擰,軟劍纏回腰間。
劉秀撤碎外套袖子,給師妹包扎手掌,他口中叫著女人的名字,目光柔和,“蘊菡,峰上柿子熟了,可甜了,你一會回去嘗嘗,對了,我又新學了一道菜,師傅說不錯,我卻覺得不好,你沒嘗過的菜,做起來終究少了點滋味,這些年苦了你,回去吧,結束了。”
柳蘊菡神情疲憊,她緊盯著劉昭,看著他仰倒在地上,漸漸沒了生機。
她自幼習重劍,連著把性子都磨成了青銅一般,她不善言語,更不懂表達什么情感,她只知道心有些痛,是一種沉悶,壓抑的痛感。
她因掙脫符篆被神力反噬,身子搖晃不穩,劉秀伸手去扶,卻被她閃身躲開。
劉秀干笑道“你先坐一會,等車到站了,我就散開幻境。”
“你們特么的真是過分吶,我招你們惹你們了?沒完沒了的要置我于死地!一個人想活下去,他錯了么?”
劉秀和柳蘊菡愕然看向身后,一塊本命牌懸在劉昭頭頂,本命牌召開的冥界洞口涌動著黑霧,這一股股猶如實質的黑霧不停涌入劉昭體內。
軟劍劃開的傷口處,冒出一縷縷黑霧,傷口竟然在緩慢的愈合著。
“師妹,小心!”劉秀護在柳蘊菡身前,手掐指決,祭出一張黃符,大喝道“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急!”
黃符無火自燃,灰燼化作星星點點的青光護住眼鏡男全身。
劉昭周身黑霧繚繞,口耳眼鼻中都在噴射著一股股黑霧。
一拳轟出,黑霧撞在青光上,發出一陣陣刺耳的碎裂聲,劉秀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去。重重的摔在車廂里。
劉秀手拄膝蓋,呲牙咧嘴的站了起來,擺手道“我沒事,師妹。”
柳蘊菡皺眉看著劉秀胸口,他衣服破了個大洞,胸口焦糊一片,血跡斑斑,她起身要去扶,都特么流血了,這叫沒事?
劉秀的身體搖搖晃晃,他緊咬著牙關,連連擺手,斷斷續續的說道“師妹,我沒事,就是頭有點暈。”
“噗......”劉秀噴出一口血,雙眼一翻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黑霧還在不斷的涌入劉昭身體,他雙眼中黑霧蒸騰,感覺身體即將被撕碎,他獰笑著,嗓音嘶啞道“你怕死么?”
柳蘊菡抽出青銅巨劍,遙指劉昭“不怕!”
劉昭雙肩抖動著,像是在強忍笑意,他覺得自己的心智就要被吞噬,他渴望血,渴望殺戮。
他感應到冥界通道中似乎有什么在凝視著他,但通道里只有無盡的黑,永恒的黑,劉昭看不到那雙眼睛。
當磅礴的黑霧涌來時,柳蘊菡眼神決然,寒來暑往,她勤耕不輟,素以斬妖除魔為己任,自認志堅如磐,早已將生死置只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