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煒聽見這句話心都碎了的感覺。他向來是不會這樣感受的。可是現下他卻覺得好生難受。
“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找你。”他沉吟了片刻，緩緩說出這句話。他都覺得自己說這話的時候，喉嚨里滿滿的干澀感。
Y城第一醫院。
“沒什么事，就是吃的東西太辣了，刺激了腸胃。飲食還是要以清淡為主，你的腸胃不支持你去吃這些東西。”
言何拿著單子去領藥的時候，還回想著醫生說的話。他不由地想到小時候，那時可不是現在這樣。泠妤那時候是和自己一樣的。
依舊是他們所住的老巷子。當時還沒有那么多的高樓在周邊平地而起。泠妤和言何家也沒有將自己家的小樓建起來。他們兩家擠在一個院子里。
兩個人常常躲在院子的車棚里。說是車棚也不過是夸大而已。那時候哪里會有人家買的起車呢？大部分人買的都是摩托和自行車罷了。一個一個胡亂擠在那個車棚里。他們那些人啊，對別人永遠比對自己人心寬許多。
小小的車棚舍得給別人放置，那溫暖的家卻不容許他們兩個小孩獨居一隅。
“泠妤，你不要怕，在這里是不會被他們找見的。”九歲的言何抱著六歲的泠妤安慰著。
泠妤沒有說話，一雙眼睛只是盯著一個地方看。那個地方正是她的家。
“我們是怪物嗎？”泠妤一般是很少說話的。但是難得他們又再一次找見了這個秘密基地之后，泠妤開口說了。
“對，我們是怪物。所以，泠妤我們要躲好。”
當時他是為什么才這樣說的呢？
哦，他只是單純自私地想要抓緊這個可以使他獲得安全的保障。
可現在呢？
現在即使不需要安全保障了。他也要把這個人留在身邊。
言何堅定了心里的想法之后，手里的藥單子也皺了。
“呼——你沒事吧？怎么還扎上點滴了呢？”薛煒趕到的時候，正好碰上護士端著藥盤出去。
泠妤捂著肚子虛虛靠在床頭那里，聽見薛煒的聲音之后，立馬把頭轉過去。
展顏一笑。
她的薛先生好像天使呀~
在這一刻。
“傻笑什么呢？不疼了？這是肚子還是胃呢？你捂的這個地方……”薛煒大跨步走到泠妤跟前，微彎了身子，瞅著泠妤捂著的位置。煞有其事地研究著，這里到底是人類身體的什么部位，為什么會疼？怎么樣才能不疼？
想著想著，薛煒覺得他可真是傻得可以，這可是醫院，早就看好了呀！他搞這一出，是干什么啊？
羞澀一笑，他正要掩飾自己尷尬的時候，被一個小身子纏了上來。入鼻的是一股奶香味道，還軟軟的……不對，這里是她的……
“小，小妤啊，這，不合適吧……”
結結巴巴地話又再次出現，薛煒心里道自己的沒出息。
“薛先生來了之后，我好像不疼了呢。”
暗暗挑眉，薛煒心里竊喜。可是轉念又想說自己難不成比這藥還管用？
“還有薛先生身上好香啊，是一種淡淡的馨香味~”
可不是呢么？他家可是慣用這種洗衣液了。
不對，這說的是個什么玩意？
薛煒連忙把泠妤從自己身上拉起，按著她的肩，盯著她的雙眼，開口，“你是不是喜歡我？”
泠妤眼睛一亮，剛要說……就又聽到薛煒的聲音——
“我不管是不是你都不要說，因為不可以。”
很明顯的變化，薛煒看見泠妤的眼在這句話落音之后暗了下來。
“不是那種拒絕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再等一等，先不要說。因為哪里有讓女孩子先表白的道理，我來！”
“你確定找的地方對嗎？是這個病房嗎？我怎么覺得不是呢？”
“是這里，我怎么可能出錯？”
“你出錯的地方還少？”
久九和寸竹的聲音傳了進來。
薛煒扶著泠妤躺下，“先睡下吧，這樣我也好讓他們走。”
說完之后，薛煒就起身走了。走的時候，他心里還在吐槽，怎么這倆個找的這么快呢？真是夠煩心的呢。還有久九干什么非要跟著來呢？
病房里只剩泠妤一個人了。她默默往被子里縮了縮身子，薛先生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啊？他也喜歡自己的對嗎？
也？
對，她歡喜薛先生，要與他共度余生。她要這樣去活著，一直跟著薛先生，一直守著薛先生。
‘你能嗎？’
心底突然冒出了這個聲音，幽暗而腐爛的聲音，殘破不堪。
泠妤渾身打了哆嗦，對啊，她能嗎？
她可是一點也不和他們一樣。
病房外還是能夠聽到薛先生的聲音，“你們不要進去了，她剛剛睡下……”
泠妤想要大叫大喊，她想要薛先生進來抱抱她，告訴她，‘沒有關系的，我們是一樣的。我還是會喜歡你的。’
可是薛先生會這樣說嗎？
那是不一定的。最起碼在現在是不一定的。
她根本就不配……
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往下掉落著，悄悄地浸入枕頭。
“您確定她的情況又糟糕了嗎？”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刻板地出聲詢問。
言何看著窗外，面上沒有什么表情。聽了這話以后冷笑出聲，“怎么？我對這種事還會瞞報嗎？”
眼睛斜睨著她，言何知道那藥已經注射進去了。
“對不起，言先生，我這也是進行再次確定。畢竟這個藥的副作用是很厲害的。要是壓制還好，要是沒有成功壓制那么將會適得其反。”護士小姐這時將頭往下埋了埋。她可是不敢惹這位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一躍而成了院長都不敢惹的人物。
“我會做沒有把握的事嗎？真是不知道你們天天這樣觀察著，怎么會發現不了端倪！要是再拖下去，她身上的那些東西變得厲害了，看你們怎么交代！我現在早早替她用了這藥，又何嘗不是在幫你們？”言何厲聲呵斥著。那樣的架勢一出，頓時使護士小姐不敢再言語，匆匆離開了。
這藥，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他可是親自嘗過這種滋味的。真的很期待泠妤身上的她是個什么模樣呢？
不過，一定會比現在可愛。
薛煒把人攆走了之后，他自己并沒有離開。小心翼翼地走回到泠妤身邊，找了把椅子坐下。
看著泠妤的睡顏，小聲說著，“小妤呀，你可是第一個呀，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