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跑
可能是今天運動量太大,方苔晚上睡得不踏實,還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到集市上轉(zhuǎn)悠,忽然就瞧見一個賣香囊的鋪子,琳瑯滿目的,不由自主就邁了進(jìn)去。
這個繡著月季,那個繡著綠荷,個個看著精致極了,方苔一時不知道選哪個好。一直逛到一個紅色香囊,再也邁不開腳步。
香囊上用針線繡了富貴竹,寓意富貴平安、節(jié)節(jié)高升。不過是幾指長的圖案,繡得極其細(xì)致,就像看見了真的富貴竹。棕色的穗子和掛繩,上面還點綴了一個白玉珠子。香囊設(shè)色典雅,看著就覺得是女子繡給心儀的男子的。
方苔從柜臺取下香囊,還未湊近,就聽旁邊一個聲音說道,“很好聞的草藥味。”
方苔猛然回頭,卻不見一個人影。也不見掌柜的,整一家店鋪就她一個人。
她走到店門口,看街上的人潮突然不動了,每個人都靜止在原地連表情都凝固了。
笑得笑,沮喪得沮喪,包括那扯著嗓子叫賣的街販子嘴里噴出的唾沫星子,和拉著板車路過的馬夫下顎角滴落的汗珠,都靜止在空氣中……
可她還能感覺到悶熱的空氣,和偶爾吹來的夏日涼風(fēng)。她掃過眾人面龐,忽然在人潮層層之后,看到了薛定柔和路明熙兩人并排走著,臉上均是笑意盈盈的。
好一對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
忽然間,人潮又動了,薛定柔低頭對路明熙說了什么,好像說到什么趣處,兩人覺得有趣,但又笑得含蓄靦腆。
突然間,有人抓住了方苔提著香囊的手,厲聲道,“你偷東西!”
臥槽,原來是店老板什么時候又出現(xiàn)了,還是個人肥又矮的油膩男人,半點配不上他店里的香囊。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偷了,剛找你你不在。再說我只是站在店門口,又沒有要走?!?p> 跟店老板吵了一會兒,方苔也不想買這個香囊了,索性把香囊掛回去。誰知掛回去的時候,一個紙卷從囊袋中露出頭來,方苔拆開一看,是兩句詩。
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
“你為何拿著我的香囊。”背后傳來女子驚恐的聲音。
方苔一回頭,路明熙不知什么時候也進(jìn)了香囊鋪子,她身后跟著薛定柔。
薛定柔安慰她道,“明熙,不急。我?guī)湍隳沒貋懟!?p> ……
“姑姑,姑姑,你怎么還沒起來啊?今天早飯我們吃什么啊?!毙⊥ぷ又苯油崎_房門,把方苔從睡夢中搖醒了。
原來剛才的都是夢啊,昨天見著人家送香囊,還入夢了……
還好小亭子把她叫醒了,不然,后面不知道還有多荒唐。
“有啥吃啥,不過一定要有荷包蛋,走吧去弄點小點心吃吃吧。”方苔麻利得披上衣服,推著小亭子去廚房了。
早餐后,方苔偷偷倒了點得來的糯米酒,先是嘗了一口,發(fā)現(xiàn)古代的糯米酒當(dāng)真是手工釀造,超級無敵太太太好喝,繼而陸續(xù)喝完了一瓶。
一杯飲盡,怡然自得,突然就很有吟詩作畫的興致,當(dāng)然吟詩她不會,作畫倒是要安排上了。馮老板要她作的芍藥,今日可以開始動筆了。
方苔展開畫紙,這卷是她能買到最大的一張熟宣,寬近兩臂,長一米有余。說實話,在現(xiàn)代,她的老師是赫赫有名的書畫名家沒錯,可她也就是老師眾多徒弟中的一個,頂多算水平尚可,畫個花鳥小品的還可以,突然畫個這么大幅的……方苔一時還真有點懵,要尋思構(gòu)圖,還有芍藥花長啥樣來著?沒有搜索app能用,方苔手上拿著筆,要落筆又提起,反反復(fù)復(fù)……
啪的一下把筆一放,不畫了!方苔起身到屋角拿起她常用的外出包,這就出門找芍藥去。
方苔先是去了村里賣花鳥的店鋪,老板說最近正是芍藥的花期,只是她家沒有定芍藥。老板娘人很好,見她有些失落,就說讓她去后山找找。
謝過老板娘之后,方苔興匆匆得跑去后山,路過告示欄時,見今天告示欄前人頭攢動,格外熱鬧,她也沒停下腳步,一心一意只想著她的芍藥。
去后山的路,還要經(jīng)過薛定柔家門口,正好他在院里劈柴,見方苔跑過去,還停下斧頭看了看她。方苔想起香囊那個夢,白了他一眼,就繼續(xù)往后山跑去。
這女人又是抽哪門子瘋,想起之前下水救她,自己連著兩天睡不著覺。薛定柔看看手上的斧頭和地上未劈的柴,真是大清早找罪受……回屋背書去了!
后山上,方苔撥過齊腰的野草,艱難地探出一條路來,這里不比臨近的幾座山,沒有什么草藥和野菜,平時也少有人來。
欸!看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方苔眼里放光,三兩步就來到一株植物面前。
這晶瑩剔透,嬌憨可愛,瑩潤如玉的小植物,可不就是多肉嗎?這葉片肥厚,面上微有白霜,還透著粉嫩的桃紅色,可愛極了!好像是桃美人,方苔心生歡喜,拿出包里的小鏟子就開始挖,拿回去好好裝飾下院子也是不錯的,今天就算沒找到芍藥,也不虧。
方苔左挖一個,右挖一個,還有其他幾個多肉品種,塞得腰包滿鼓鼓的,方苔低頭一看,紅紅綠綠的,咧嘴笑開了。
不知費去多少時間,方苔才繼續(xù)往山上走,走著走著還真在一道轉(zhuǎn)角處看見了貌似芍藥的花。她趕緊蹲下去細(xì)細(xì)瞧著,花瓣呈倒卵形,花盤為淺杯狀,花瓣繁多,直徑差不多十幾厘米。玫紅色花朵大方地盛開著,還真是芍藥!
方苔拿出紙筆,簡單記錄下芍藥的形態(tài),她用的是自制的短桿毛筆,上回買的龍紋雕花筆,還沒舍得拿來用。
正記錄著,方苔突然覺得下體一熱,整個人僵住,一動不敢動。
怎么這么倒霉,她記得自己的例假不是這個時候來呀。該不是太累了日子提前了吧。
正是這時候,方苔聽見十幾米外有人喊她,聲音急切,“方苔你下來,快跟我回村子里去!”
方苔緩緩轉(zhuǎn)過頭去,真是怕什么來什么,薛定柔你天天不在家讀書,到處亂跑個什么勁……
薛定柔快步向方苔靠近,方苔一襲白裙站在一叢叢盛開的芍藥花旁,頭發(fā)梳了一部分挽成發(fā)髻,另一部分隨意地披在肩上,今天看她倒十分雅致,像個女孩子,只是臉色似乎有些尷尬。
薛定柔也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尷尬,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跑過來讓她跟自己回去。是應(yīng)該解釋一下吧?
“咳,村長說附近藏了通緝犯,是窮兇極惡亡命之徒,現(xiàn)在讓村里人都回去。馬上衙門要開始搜山了。”
原來如此,方苔覺得薛定柔對她還是挺好的,雖然前兩天沒給他好臉色,但到緊要關(guān)頭都挺照顧她的。只是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她怕走出來一條血路啊,內(nèi)心痛哭.jpg。
“你怎么還不走?不怕死?”薛定柔已經(jīng)率先掉頭往下走了,回頭一看,方苔還待在原處,一動不動。
“嗯……”
方苔答應(yīng)著,勉強走了兩步,又覺得有一股熱流,立馬停住腳步夾緊雙腿……
“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來月事了?!?p> “月事?月事是什么?”薛定柔嘴上話剛講完,突然就明白過來了,就是女人一個月來一次的那個……
“我,我走不了路。要不,你幫我撕下裙擺吧……”方苔來到古代最怕的事,就是每個月的那幾天,用慣了衛(wèi)生巾的人,每每用到月事布都要頭疼,用完了還要自己洗了曬了,下次再用……方苔回回折騰這些的時候都想罵人。
方苔讓他撕她的裙擺?!這是正常女人會要求男人做的事嗎……薛定柔只覺得耳聾眼瞎,他剛才就應(yīng)該不管她,也不用聽到消息就火急火燎地來尋她,待在家里最清凈!放她在山上自生自滅,反正像她這樣的百年難得一見的妖孽,書上寫的一般也死不了。
看出他為難退卻,方苔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想想辦法,一會就回去?!?p> 薛定柔點了點頭,轉(zhuǎn)頭走了兩步,又像是做了什么決定,面色難看,艱難地轉(zhuǎn)頭道,“你等我一下?!?p> 說完徑直走到附近一顆樹后,解開了自己的腰帶。
方苔眼睛都看直了。她見,薛定柔復(fù)又褪下外袍,拉起自己白色的里衣下擺,就是用力地一撕。沒撕下來……
薛定柔憋紅了臉,背過身去,把貼身的里衣也脫了下來,露出光滑的后背。不知怎的,方苔覺得薛定柔比上回見他要結(jié)實了一些。
這下用力的角度對了,撕了幾下,扯下來一只衣袖。薛定柔迅速穿好衣服系好腰帶,走過來將一截白袖子遞給她,“早上剛換的,干凈的。我到前面等你,你好了就過來?!?p> 方苔看著白袖子,頭腦發(fā)懵,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接過來的。
方苔三兩下整理好,就跑到前頭跟薛定柔會合,兩人照面,內(nèi)心都是一片如深淵那般深的尷尬。
兩人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剛走到半山腰,方苔就遠(yuǎn)遠(yuǎn)瞧見底下樹叢間有人影,方苔眼力好,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是兩個大漢,看五官就知不是這一帶土生土長的人,長得兇神惡煞的。
方苔一下拉住薛定柔的衣袖,“你說的通緝犯,是,是不是兩個人,一個長胡子鷹頭雀腦,另一個光頭臉上有疤?”
“你怎么知道?”薛定柔剛回話,底下的兩個大漢也看見了他們,略一停頓。
大漢們離他們說遠(yuǎn)也不遠(yuǎn),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變原來的行進(jìn)方向,朝他們沖過來了。方苔什么都來不及解釋,拉住薛定柔的手,大喊一句。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