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回到母親的身體里，溫暖而又滿足。我閉著眼，周圍一片漆黑，微微張嘴，吐出一圈氣泡。母親肚里的羊水是甜的，賦予我茁壯成長的力量。

　　眼見毛巾止不住血，小虎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大哥，要是被老家伙知道我們弄死了他的人，他一定會報復的，干脆，我們一不做二不休，把外面的老家伙也解決掉吧！”

　　“等等！等我先安全度過這幾天，我們再解決那個老家伙。現在，這個男人的死訊，暫且不要告訴老家伙?！閉鹛旎欀堿^，他指了指外面。

　　“小虎，你先出去，告訴老家伙，就說三寶不肯出去，要留在屋里?！?p>　　聽了震天虎的指示，小虎走出屋，穿過走廊，打開門，對外面的老頭喊道：“老頭，那個叫三寶的人就和我們待一起，你一個人在外面好自為之吧?！?p>　　老頭神情凝重，預感事情不對勁。

　　“三寶他怎么了？為什么不出來？”

　　小虎心慌，他竭力掩蓋內心的不安，假裝自己很不耐煩。

　　“我怎么知道，他不肯出來，我才懶得背他。如果你想他出來陪你，那你自己進來，親自把他弄出去?！?p>　　老頭連忙擺手：“既然三寶不愿出來，留在里面也好。不過，就是怕他會給你們添麻煩。”

　　“添不了麻煩。”

　　小虎輕輕丟下一句話，便轉身回了屋，順帶將門反鎖，以防老頭溜進來。

　　震天虎聽見了小虎的聲音，他忙問：“老頭什么反應？有沒有懷疑？”

　　“大哥，老頭那兒被我忽悠過去了。現在這個男的，該怎么處理？”

　　震天虎看了一眼地上的我，用手指指著我。

　　“他還有沒有氣？”

　　小虎將手放在我的鼻下，感受著我微弱的呼吸。

　　“有，可是他只有出氣，沒有進氣，怕是不行了！”

　　震天虎掃了一眼里屋，再看看地上的血漬，心里有了主意。

　　“不管他是死是活，都不能讓老頭看見血跡，不然老頭一定會猜到是我們害死他的。你把地上的血跡清理干凈，還有他身上，不能留有一處血跡?！?p>　　小虎不解，“可是，老頭遲早會發現的??！”

　　“如果老家伙發現他死了，我們就說他是受傷嚴重，不治身亡。絕不能讓老家伙看出來他是被我打死的?！?p>　　“對，大哥說的對。一定不能讓老家伙看出端倪。我這就把這小子洗干凈，我就不信他還有多少血可流?！?p>　　小虎將我從地上扛起，向衛生間走去，他把我丟進浴缸里，打開淋浴噴頭，將我身上的血跡沖去。

　　“哇，還在吐血，好樣的，你血那么多，屬祖安人嗎？”

　　小虎抬起我的腦袋，撬開我的嘴，將淋浴噴頭塞進我的嘴里。外涌的血與高壓的水相遇，咕隆咕隆流回我的肚里。

　　“喝吧，喝吧，使勁喝吧，把自己的東西通通給我咽回去，省得給老子添麻煩?！?p>　　我的肚子漸漸被水撐大，慢慢的鼓了起來，像懷孕的婦女。最后，肚子滿了，水再也灌不進去，從我嘴邊流了出來。

　　“不會爆了吧！不行，不能爆?！?p>　　小虎害怕水龍頭把我的肚子撐爆了，忙將噴頭從我嘴里拔出來，放在浴缸里。

　　他將毛巾在浴缸中搓了幾下，然后走出衛生間，來到我躺過的地方，坐在旁邊擦拭地毯上的血跡。

　　“小虎，辛苦你了，還得讓你做這種女人干的活。”

　　“哪里的話，當初跟著大哥，打掃戰場不都是這樣嗎？當初在場子里打得血流成河，昏天暗地，不都被小弟們打掃得干干凈凈，第二天照樣正常營業，沒人看得出來?！?p>　　“也是，也是，你們既能前線殺敵，又能清掃戰場，是我的好兵。等我出獄后，再帶你們打下一個大大的地盤。”

　　聽著震天虎的雄圖大志，小虎仿佛看到了一個光芒四射的英雄，在心里暗暗慶幸自己跟對了人。

　　衛生間里，浴缸中的水漸漸滿了，我慢慢滑落，整個身子沒入水中。

　　水中幽暗，我做了個夢。

　　小虎拿著臟兮兮的毛巾進來搓洗，發現浴缸中的水已經溢出來了，他忙將龍頭關上，再伸手探進浴缸之中，將我的腦袋從水中提溜出來。

　　他摸了摸我的心跳，瞪大了雙眼，嘖嘖稱嘆。

　　“小子，這都沒把你淹死，真是命大。你是祖安人嗎？打不死，淹不死的那種?！?p>　　他將臟兮兮的毛巾在水中搓洗一番，清澈的水變成了又黑又紅的污水。這黑色，是地毯上的灰塵。這紅色，是我留下的血跡。

　　床上的震天虎掀開被子，他猛然發現被子下、枕頭邊都是血跡，他嫌棄地將被子、枕頭丟一邊，忙呼喊小虎。

　　“小虎，這里，這里還有很多血跡?！?p>　　小虎帶著搓干凈的毛巾，走出衛生間，來到床邊，擦拭著床上的血跡。

　　震天虎皺著眉頭，看著小虎在身旁清理床單，有些不耐煩。

　　“小虎，別擦了。擦了也去不了這股腥臭味。這被子、床單、枕頭，你都拿去洗了吧?！?p>　　“大哥，都洗了？”

　　“對，都洗了?！?p>　　“可是，如果都拿去洗了，一時半會兒干不了，大哥你睡覺就沒有被子蓋了啊。”

　　“屋里又不冷，用不著蓋被子，你拿去都洗了?！?p>　　震天虎定睛一瞧，在枕頭邊撿起一根頭發，這頭發長長的，是她留下的。

　　“女人的頭發，這里曾經有女人。小虎，我沒說錯，老家伙有古怪?！?p>　　“床上有血，有女人的頭發，卻見不著女人，一定是被毀尸滅跡了，大哥，老家伙留不得啊?！?p>　　“現在還不能攤牌，不能讓老家伙發現我們已經懷疑他了。老家伙還有利用價值，只要利用得好，他會成為一劑良藥?！?p>　　“大哥，你這是與虎謀皮，小心玩火自焚啊?！?p>　　“我會將他玩弄于手掌心。一個好的刀客，手中的刀永遠不會砍向自己。只有半吊子的耍刀人，才會死在自己的刀下。”

　　在夢中，我不斷吞噬著母親體內的營養，體力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催我茁壯成長，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便會呱呱墜地，迎接我的新生。

　　小虎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到床邊，將震天虎扶到沙發邊，然后摟起被污染的被單、床單、枕頭，走進衛生間。

　　他看著浴缸中的我，眉頭皺了皺，心中疑惑不解。

　　“浴缸里的水怎么變少了？是不是哪里漏了？”

　　“不管了，先把床單洗了。還有這么多的活要干，沒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