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頭靜靜等待，身邊的水有些發(fā)燙，額頭開始冒汗。

　　外面安靜了許久，為了確認(rèn)他們是死是活，老頭大喊一聲：救命！

　　沒有回復(fù)，沒有動靜。

　　老頭爬出浴缸，落湯雞似的滾到地上，他拖著濕漉漉的衣服爬向門口，用他那顫巍巍的手打開了門鎖，然后爬了出去。他身后留下的水跡，慢慢蒸發(fā)消失。

　　老頭爬到震天虎身邊，震天虎和小虎臉色通紅，已經(jīng)奄奄一息。

　　顧不上倒在地上的兩人，老人拿起震天虎身旁的食物，餓了四天的他，狼吞虎咽一頓，很快就消滅了一桶雞翅、兩個漢堡、三包薯?xiàng)l、四杯可樂。

　　溫度停止上升，慢慢降了下來。我和老頭松了一口氣，懲戒停止，我們不用被熱死。

　　“還好連餓了四天，我肚里沒貨，才能把這些東西飛快吃完。”

　　老頭坐在兩人中間，打了一個飽嗝。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老頭的腳。老頭嚇了一跳，猛然回頭一看，小虎睜著大眼睛看著老頭。

　　“小虎兄弟，你還活著嗎？真是太好了！”

　　小虎面無表情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風(fēng)一吹就會倒的感覺。

　　“熱！熱！熱！”小虎口中念著，往前走。

　　咚的一聲，他碰到了墻壁，可仍舊還是往前走著。

　　老頭在后頭喊道：“小虎，小虎。”

　　小虎沒有搭理，仍舊往前邁步，有墻壁阻擋，只能在原地踏步。

　　“他得了熱射病，神經(jīng)紊亂了。”

　　老頭一把絆倒小虎，以雙指去掐小虎的人中。

　　“疼！”小虎疼得齜牙咧嘴，恢復(fù)了神智，忙推開老頭。

　　“你快把你大哥抬到水里去。”老頭命令道。

　　“是！遵命。”

　　小虎扶著腦袋晃了晃，眼前模模糊糊，看什么都是重影。

　　夢游一般，小虎終于找到了地上的震天虎，搖搖晃晃的抱起震天虎。

　　別看小虎很瘦，但他一身都是肌肉，力氣大得很，很快就進(jìn)了衛(wèi)生間。

　　看到有人進(jìn)來時，我被嚇了一跳，我瞪大了眼。

　　他們兩個不是死了嗎？怎么進(jìn)來了呢？是詐尸了嗎？

　　小虎將震天虎拋進(jìn)浴缸里，然后癱坐在浴缸旁，累得喘著大氣，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滴。

　　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用手捧了水，忙往臉上淋，再捧一勺水，喝進(jìn)肚中。

　　“差點(diǎn)就死了！”小虎說完這句，兩只眼珠子一怔，身子向前一傾，扎入缸中。

　　我定睛一瞧，老頭正在小虎剛剛站的地方。

　　小虎落水的一瞬間，無數(shù)紅色小蛇從小虎身體里鉆了出來，迅速向四處蔓延，不一會兒，整個浴缸被紅蛇占領(lǐng)，被血染紅。

　　這血來源于插著一把彈簧刀的腰子上。

　　這刀，小虎的。

　　這刀，老頭插的。

　　這刀，留小虎體內(nèi)。

　　這刀，放出無數(shù)毒蛇。

　　這毒蛇，鉆進(jìn)我的體內(nèi)。

　　我內(nèi)心無數(shù)草泥馬飄過，癢！

　　老頭見此情景，竟然笑了起來，他欣喜萬分。

　　“萬蛇歸籠，萬蛇歸籠。哈哈！百年不遇的萬蛇歸籠，今兒終于讓我見著了。”

　　“三寶啊，你有救了，你有救了。血會救你，你身上的那些真菌嗜好飲血，等它們吸飽后，就會從你身上脫落。就像螞蟥一樣，喝飽之后就會離開宿主。”

　　我低頭看了一眼，本來還是紅色的血水，如今變成了一缸清水，水中只剩一抹紅色，那是一條紅色的細(xì)線。

　　細(xì)線連接著我和那把刀，最后刀上的紅線斷了，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一股腦兒地鉆進(jìn)我的體內(nèi)。

　　小虎半個身子飄在水上，另一半吊在浴缸邊緣，他的身體顯得淤青，沒有一點(diǎn)血色，可能因?yàn)樗眢w里沒有血了吧。

　　果真如老頭所言，我的皮膚像干裂的土地，硬邦邦的。風(fēng)一吹，就裂開了。

　　紅色的皮膚皸裂開來，老頭用手一戳，我身上紅色的蛻皮竟被戳得脫落了，不一會兒，全身大部分的紅色皮膚像那破墻上的墻皮，終究是掛不住的，紛紛從我身上脫落下來。

　　“哈哈，我說的沒錯，它們就是一群吸血的螞蟥，只有喝飽了才會離開。”

　　老頭興奮地伸手，探入缸中，捧起一片紅色蛻皮打量起來。

　　“雖然隨著死皮蛻下，但還是活的，它們還在散發(fā)熱量，得盡快把它們清理掉，不然它們消耗掉剛剛的血量，又會寄生在你的皮膚上。”

　　說罷他打開水閘，將滿滿一缸水排走，紅色的皮屑飄在水面，隨著漩渦排入下水道。

　　他又用淋浴噴頭將附著在浴缸內(nèi)、衣服上的紅色皮屑沖走。

　　老頭又滿滿放了一缸水，他借著水的浮力，將小虎從缸中弄出來，一把拔出小虎腰間的彈簧刀。

　　小虎腰間的傷口處擠出幾滴白色的膿液，見不到一絲絲紅色。

　　“三寶，為了驗(yàn)證你身上的真菌都被清除干凈，我只有一個辦法，再用一缸血水來檢測。如果你身上的真菌已經(jīng)全部剝離，那么血水就不會變清。”

　　他剛說完，準(zhǔn)備去刺震天虎。

　　嘩啦一聲，水聲響起，震天虎竟探出水面。

　　“難道是水給他降溫了？”老頭疑問道。

　　震天虎不像小虎剛醒來時那樣的神智不清，他一醒來便是清醒的。

　　震天虎看見老頭手上的彈簧刀，認(rèn)出那是小虎的刀，“小虎在哪呢？”

　　震天虎順著老頭的目光看去，看見躺在地上的小虎，小虎已經(jīng)淤青，儼然一副死人模樣。

　　他立刻意識到小虎被殺了，而且兇手就是老頭。求生意識迫使他迅速反應(yīng)過來，他鼓著一口氣跳出水面，想奪老頭手中的彈簧刀。

　　老頭雖然雙腿廢了，但他的手還是孔武有力的，再加上手上還有刀。老頭三下五除二，便擊退了來犯。

　　震天虎喘著大氣逃出浴缸，跑到門口。他恨得咬牙切齒，眼中非常悲憤，“我待你如神醫(yī)，你卻害了小虎，你還是人嗎？”

　　老頭反駁：“你們兩個殺人越貨的畜生，該死！”

　　震天虎怒罵：“你個老禽獸，不也一樣，自己想做壞事，為什么你能想，我們不能做呢？”

　　老頭冷哼一聲：“我如果不那樣說，你們會相信我嗎？如果得不到你們的信任，我不成了你們的刀下鬼了嗎？”

　　震天虎冷笑一聲：“果然，沒想到你比我們更壞，竟然用這么惡毒的心來揣測我們。我告訴你，我們絕對沒有害你的想法，半分也沒有！”

　　老頭不屑，斥責(zé)道：“你說胡話不打草稿，你能安什么好心嗎？早晚不都是要?dú)⒌粑覇幔恐皇潛晃因_過去了，才想著拉攏我。你捫心自問，如果我不是一個醫(yī)生，你是不是早就殺了我呢？”

　　震天虎哈哈大笑，爽快地回答：“對！沒錯！看在你是個醫(yī)生的份上，才放過你一條狗命。沒想到老子養(yǎng)了條白眼狼，居然反咬老子一口。你還把老子的兄弟弄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老頭斜著眼，晃著手上的刀，蔑視震天虎。他左手持刀，右手握拳伸出，突然猛的彈出一根食指，食指如勾，來回勾動，他用一種輕挑的語氣說道：“你，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