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們這群學子，就在那群屠夫的監(jiān)視下，所謂自由的做各種研究。那些野蠻人，一邊鼓勵我們創(chuàng)造，一邊又害怕我們進步。他們非常害怕，我們會研究出某種特別厲害的軍事武器，用作報仇。

　　而事實上，巴底亞城遭遇血光之災(zāi)的30年后，也就是1748年的夏天，物理學研究組的突破性發(fā)現(xiàn)，的的確確，是為一種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提供了理論基礎(chǔ)。

　　我們紅種人私底下聚會時，曾談起過這種武器，不知道是誰泄露了那次聚會的內(nèi)容，屠夫們知道了，他們驚恐不已，對我們十分忌憚。我相信他們一定是動過，再次屠殺我們的念頭的，但是，艾靈頓教授的行為讓他們了解，這次再把我們逼急的后果，可能是玉石俱焚。

　　應(yīng)該是經(jīng)過了很久的討論與密謀，他們最終決定，解散大學里各學派的研究組。他們把我們驅(qū)逐進不相關(guān)的行業(yè)里，為的就是瓦解我們，讓我們脫離于學術(shù)。

　　如你所見，我被他們安排進了教會學校，讀神學，一路念到博士畢業(yè)，跟著就在巴底亞城的圣德教堂服務(wù)。

　　16歲那年經(jīng)歷的屠殺，讓我始終，記憶猶新。我在學校被他們關(guān)了多年，回到距離我原來居所，不足5公里的圣德教堂，我其實，很痛苦。每次看到圣德教堂門前的那條路，我總會忍不住想起，那個血腥的雨夜。

　　小椿，我不是個勇敢的人，面對強悍的匪徒，我沒有膽量去反抗。巴底亞，已經(jīng)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巴底亞了，我只想逃離，盡快的逃離。

　　所以，我向主教申請海外傳教，很多年后，我終于成功，這才有機會，來到這里，認識了你和你的家人。”

　　“當、當、當……”

　　仿佛配合湯牧師的故事講完，被建造在信安堂主殿外，鑲嵌在那尖塔之下、墻壁里的大型時鐘，敲了整點，11下。

　　林小椿久久的沉默，他忽然覺得，他一個小孩兒，能跟這么年長的湯牧師成為朋友，除了湯牧師善良、不計較跟小朋友交流，現(xiàn)在也是因為……彼此都遭遇過苦難——

　　確實在今天的敘述之后，林小椿感到自己的心，與湯牧師，前所未有的親近。

　　他拉著湯牧師的手，特別真誠地說：“湯牧師，雖然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洗脫冤情，但請您相信，您對我的幫助，我是一定會銘記于心的。君子之交，貴乎坦誠。我不覺得您是個不勇敢的人，相反，我覺得您很了不起。

　　先祖的次子、大文豪稻米曾言，‘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為常人所不能為。’死，固然容易，然而茍活于至暗，才是一件最困難的事。

　　我在少管所時，也曾想過輕生，可是我再一想，我要是死了，那菜家夫婦就會放過我嗎？以他們那個壞心眼，他們一定會繼續(xù)污蔑我的，說不定，會傳言我是畏罪自盡！那到時，我爸爸媽媽、哥哥妹妹，就是再為我申辯，都沒用了！

　　所以，我不能死。我要看著他們，受懲罰！”

　　“說的對。”湯牧師微笑，“好孩子，你還小，有的是成長的時間與空間。我老了，也許再也看不到，紅種人被屠殺的真相公之于眾的那一天，也看不到，紅種人奪回自己城市、真正享受自由的那一天。

　　但是你、你與夏炎族的其他孩子們，卻還有機會改變夏炎族的未來！小椿，如那一年，我們紅種人被屠殺，你們夏炎族這塊美麗的土地，也已經(jīng)被覬覦。我不愿，發(fā)生在我們紅種人身上的悲劇，再一次，臨到你們蜜色人種。所以，我要把這把槍，送給你。”

　　湯牧師說著，打開他那件薄風衣外套，從里頭的內(nèi)袋，掏出一把手槍，遞給了林小椿。

　　是一把小小的、非常適合少年握的手槍，然而接過來的剎那，林小椿便機敏地感覺到——“這是你答應(yīng)送我的，不過，不是玩具槍，是真槍。”

　　“是真槍。我要你拿它，保護你自己。”

　　“我明白了湯牧師。我也會保護你們紅色人種的。”

　　湯牧師由衷的，笑了。

　　這個男孩兒的領(lǐng)悟能力果然非常強，許多話里有話，他都能明白。

　　放好了槍，林小椿又道：“可是湯牧師，我現(xiàn)在什么都不會，單有一把槍，也保護不了許多人的，對不對？那么請問，我首先要做的，是什么呢？”

　　“你需要有強健的體魄，與靈活的頭腦。從今天開始，你要跟著我學習。”

　　“您是要教我，那個什么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的制作嗎？”

　　“呵呵呵，不是的。你記著，這個世界上，其實有很多東西，都可以用來當武器。但，武器的最終目的，是自保。你萬不可成為劊子手、屠夫，像殺戮巴底亞城的那群魔鬼一樣的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

　　“吃飯吧。”歐德又端著飯菜走了進來，一邊抱怨：“我可不愿意再熱第二遍。快點吃吧，晚上，還可以接著再聊。”

　　湯牧師與林小椿對視一眼，默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