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支頤對了桌上的燭火,頭一點一點地打盹。
門外花園中,絲絲黑氣如魔物的觸角,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這黑氣無形無質,卻無孔不入,從門窗的縫隙處漫了進來。
室內彌漫起了一股妖異的甜香,夭夭頭一歪,睡沉了。
黑氣逐漸凝成一個人形,卻是紫紗婢女的模樣,眼中一星紅芒,手中赫然一把锃亮的彎刀。刀光一閃,就向著趴在桌上的夭夭斬來。
“鏘”然一聲,新月一樣的彎刀從紫紗婢女手中脫飛,直釘到了墻上。
聽到了異響,夭夭費了好大勁才睜開了眼睛。
冥君長涯好整以暇地坐在夭夭對面,也學了夭夭的樣子支頤看著她,面前擺了一盞盛在琉璃盞中的果酒。
室內已無什么黑氣和妖異甜香,只是在門邊橫躺著紫紗婢女,闔了雙目昏死過去。
“冥君真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對如此美人下此狠手。”夭夭嘖嘖連聲嘆息道。
長涯伸出兩指,遙遙指了一下釘在墻上的彎刀道:“我若對美人憐香惜玉,只怕美人就要對你下毒手了。”
門外忽聽得十方扣門輕聲詢問:“夭夭,夭夭?剛才覺察有魔君氣息,又聽得有聲響,你可安然無恙?”
冥君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聲咳了一下。十方乖覺道:“哦,不知冥君在此,打擾打擾。”瞬間門口就清靜了。
“這個謁城的黑巫墨擄,可能就是魔君的分身,剛才的婢女肯定也是他派來殺我的。”夭夭已知曉自己剛才差點著了魔君的道,臉上不由得有些發燙發紅起來,老著臉皮伸手去夠冥君面前的玻璃盞。
冥君將夭夭的手輕輕拍開:“這個味道不好,不如你釀的醉花陰,你不要喝了,省得又頭疼。”說罷帶了研判的神色看向夭夭的眼睛:“這等小小的迷魂術,你不至于一點都未曾察覺吧?”
夭夭捂住臉哀聲道:“冥君大人,我知錯了,求你別再說了,實在是太丟臉了。”
冥君看著夭夭窘迫的樣子,唇邊帶了絲戲謔笑意道:“子不學,師之惰。也是我的過,只想著為你筑牢根基,此前教授你的劍法都只在身法、步法之類,也是時候習學劍意隨心,人劍合一了。”
“劍意隨心?我本就能感知巨闕,伸手即可喚出神劍啊。還要學些什么?”夭夭奇道。
冥君嗤笑一聲,屈起兩指敲了夭夭腦殼一下:“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離人劍合一的境界還早得很呢!”
夭夭捂住頭,鼓著嘴,一副氣鼓鼓的河豚的樣子。
“別不服氣。巨闕之所以對你有感應,那全憑的是你天族帝姬血脈的力量。你現在充其量不過名義上是巨闕之主罷了。在巨闕面前,你不過是個小小的孩童,并不能讓神劍真心服膺你。”冥君淡淡笑道。
夭夭聞聽,立刻像只斗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灰心不已,頭都幾乎要埋進了桌里。
“夭夭,我不能常陪在你身邊,所以才想你快快強大起來,不要老是讓我常常掛懷,時時憂心,好嗎?不然人會老的很快,在你面前,我可不想老得這么快。”冥君將手輕輕放在了夭夭頭上:“能吸引魔君分身來此,這個謁城,只怕沒有這么簡單。看這滿城黑氣盤繞,有種黑云壓城之勢,夭夭,你們在這里萬事要當心。我還是爭取每夜都能抽身前來,教習你御劍之術,你早點有自保之力,我才能放下心來。”
夭夭將頭重新抬了起來,輕輕點了點頭,眼里重新盛滿了盈盈笑意。
冥君看著夭夭,這丫頭雙眼晶亮,面頰似嬌嫩的桃花瓣,一頭剛剛洗過的蓬松長發未及挽起,離她這般近,似乎都能嗅到發絲上如桃花般的香氣,不知為何,心跳忽似跳漏了半拍。
夭夭見冥君半晌無語,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頑心頓起,伸出一只手在冥君面前晃了晃。
冥君臉上一紅,輕咳一聲,又拿出了那副鐵面冥君的面孔,對了夭夭詳細解說起了御劍之要義。
燭火輕搖,一室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