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血，口感確實一般。

　　宋籮忻喝了幾口，覺得嘴里有點苦。她睜開眼睛，砸砸嘴，余光一瞥，好像看到成羽燁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她一驚，摸了摸他的脈搏，是錯覺嗎？

　　宋蘿忻本來想著這點人血，可以分兩天喝，這樣她也能爽兩天。但眼下，她覺得還是趕緊吸干了，埋了算了。

　　于是加快速度，大口大口地喝著。一只手，慢慢地抓上了她正撐在地上的手臂。

　　宋蘿忻嚇得差點跳了起來，還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成羽燁的尸體已經呈半干的狀態，手握著宋籮忻的手臂，沒了其他動靜。

　　她舔了舔嘴唇，又加快了些速度。終于在天黑之前，抽干了他的血。她覺得有點撐，想起身，又覺得分外惡心。

　　好想吐。

　　昏昏沉沉中，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里她用尖牙對著成羽燁的脖子，將身體里的血還給了他。

　　宋蘿忻醒來的時候，她還趴在成羽燁的身上。陽光透過樹葉，照在她的眼睛上，一時有些恍惚。

　　她低頭，發現成羽燁不知在什么時候，又有了生命氣息。

　　他全身發黑發燙，皮膚下隱藏著的血管，逐漸清晰，黑色的血脈蔓延他的全身，血液來回地流動。

　　宋籮忻瞬間清醒了過來，飛到了身后的樹杈上，抱著樹干看著成羽燁，他明明……明明已經死了，她明明吸干了他的血液。

　　她拍拍頭，難道，昨晚做的夢是真的嗎？她將血還給了他？還給他就可以救活他嗎？

　　宋籮忻回到他的身邊，摸了摸他的脈搏，看見他的傷口正在慢慢地愈合，他真的活過來了！

　　腦海里突然閃過以前哥哥說過的事情，她記得吸血一族沒有繁殖能力，她和哥哥都是可以長老們通過初擁方式轉化為吸血鬼的。只是這些年，吸血一族愛好和平隱居，覺得沒有擴大家族的必要，所以不再傳授這種本領，并將其列為禁忌。

　　如果她意外地救活了成羽燁，知道了初擁的方法，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兒。起碼，她也有了伴兒，不再是一個人了。

　　成羽燁的身體不斷往外流著一種惡臭的黑色油脂，從他的眼睛、嘴巴、鼻孔里流出來。宋蘿忻跑到河邊，接了些水，替他擦了擦身上。

　　成羽燁覺得口好渴，他的身體非常虛弱，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躺在這里，只是真的好渴。

　　“好渴。”他的眼前有一個女人，見他說渴，便不斷地喂他水喝。

　　成羽燁的汗水開始變得干凈透明，宋蘿忻再次幫他洗干凈身體，發現他的皮膚開始變得慘白。

　　一周后，成羽燁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是誰？”他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宋籮忻。”她拿著手里得魚，邊吃邊說。

　　“宋籮忻……”成羽燁反復重復著這個名字，又問她：“那我是誰？”

　　“你叫成羽燁，是我的家人。”宋蘿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將另一塊魚遞給他，“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生活吧。”

　　宋蘿忻喝了口水，看著呼延灼月和宋格西，繼續說道：“就這樣，我們就相依為命在山里生活到了現在。那次之后，我發現我對人血也沒了欲望。至于他們兩個，是前些年的時候，他們一家開車墜入山里，掉在了我們的房子旁邊，他們的父母都死了，他們兩個也深受重傷，我們見他們這么小，沒忍心，就將他們也變成了我們種族的人。”

　　“你們一直在山里生活？”呼延灼月問道。

　　“偶爾也會出來，但出來越多害怕暴露的就越多。”成羽燁說完，看看呼延灼月，“我很想知道我們之間的故事。”

　　呼延灼月眨了下眼，還沒開口，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宋格西起身開門，是奚景然，他剛剛給她發了短信，通知找到籮忻的消息，沒想到她這么快就來了。

　　“籮忻！”奚景然快步上前抱住了宋蘿忻，“我們終于找到你了。”

　　“景然姐姐。”宋籮忻被抱住的一瞬間，忍了很久的情緒，終于也忍不住，迸發了出來。

　　敘舊了一會兒，奚景然余光瞥到了呼延灼月，于是放開宋蘿忻，將宋格西拽到了一邊。

　　“格西，我不反對你和普通人類談戀愛或是怎么樣，但……我們的秘密還是少讓她知道的好。”

　　“放心，有些事兒以后再跟你解釋，但灼月她絕對不會把我們的事兒說出去。”

　　“所以，她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了？”

　　“唔……知道。”宋格西倒也不想隱瞞，“相信我。”

　　奚景然還想再說些什么，看了看宋格西，又作罷。她從來都沒有話語權，從來都不重要，她的意見，她的不悅，都不會被在意。

　　宋格西轉身對宋蘿忻說：“你們今天住在這里吧？”

　　“哥，那個囚禁昊霖的人是誰？”宋蘿忻問道。

　　“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知道。”宋蘿忻微笑道。

　　“不要做傻事，你們出來的少，不知道這里的險惡。”

　　“哥，告訴我！”宋蘿忻堅定地看著他。

　　呼延灼月見氣氛有些僵硬，拽了拽宋格西，對宋蘿忻說，“是賈常進，那個知名導演，他和我的朋友志媛的死有關系，我們正在找證據。你放心，會用法律懲罰他的。”

　　“你真是天真。”奚景然抱著胳膊，靠在窗邊，冷笑了一下，說道。

　　“哥，我們就先回去了。至于你們之間的事兒……”宋蘿忻指了指呼延灼月和成羽燁，“我覺得過去的事，羽燁也都忘記了，就沒必要再追究了。”

　　宋蘿忻路過呼延灼月身邊的時候，停下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就是那個小鐲，但現在你有了我哥哥，就放下以前的事，大家都開心。”

　　呼延灼月沒說話，宋格西見留不住，也只能任由宋蘿忻他們離開，只是再三叮囑

　　籮忻，不要去找賈常進，他會處理。

　　成羽燁離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呼延灼月一眼，二人剛對視，他就覺得頭有點疼，便收回視線，抱著成昊霖離開了。

　　“阿姨，叔叔，再見。”成昊霖擺擺手。

　　“昊霖，以后叫舅舅。”宋蘿忻糾正道。

　　“舅舅再見。”成昊霖笑著改了口。

　　“拜拜。”

　　送成羽燁一行人到了樓下，目送他們出了小區，奚景然也打了個招呼，開車走了。

　　宋格西回到房間的時候，呼延灼月正抱著腿，坐在地上看著窗外。

　　“怎么了？”宋格西走過去輕拍了下她的頭。

　　“宋格西，有酒嗎？”呼延灼月扭頭問道。

　　宋格西搖搖頭，“想喝嗎？我去買！”

　　呼延灼月拉住正要起身的宋格西，挽住他的胳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看著夜晚并不多的繁星，和那枚彎彎的月亮，她說：“宋格西，你真好。”

　　宋格西的手抬起，想摟住她，又緩緩放下。

　　二人就這樣看著窗外，良久，呼延灼月起身看著他，說：“宋格西，你想聽聽我以前的故事嗎？”

　　宋格西點點頭，又搖搖頭，“說出來你會開心的話，你就說。”

　　呼延灼月又靠回他的肩膀，倒也不是那么想說。。

　　她見到成羽燁的第一瞬間，真真切切是想殺了對方的，他曾經背叛她，傷害她，她不可能不憤怒。可冷靜下來以后，好像又沒有那么地恨了。或許過去的就真的過去了，或許是因為在這個世界，宋格西帶給她的信任，讓她曾經丟失的又回來了。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又開始劇烈地跳動，她捂著胸口，抬頭與他對視，見他微笑，他看著她的眼神好溫柔，也不知怎地，她就吻了上去。

　　宋格西從未覺得身體如此的熱過，嘴唇上溫熱的觸感，呼延灼月閉著的雙眼，挽著他胳膊的雙手和窗外明亮的月色。

　　這一切，都是他第一次體驗，他感覺自己快沒了呼吸，只能呆呆地僵在那里，看著離自己如此近的她。

　　呼延灼月睜眼，見他正在看她，她離開他的唇，直起身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不自然地扭過頭，臉色微紅，咳了一聲，又不知道說什么。

　　“那個……”宋格西剛想說話，呼延灼月就觸電般站了起來，跑回了房間。

　　關上門，呼延灼月用手捂住了臉，然后又撲到了床上。她用被子捂住頭，天啊，她剛剛在做什么！

　　宋格西依舊坐在地上，摸了摸嘴唇上遺留的溫度，他以前從未有過心動，也從未想過感情的事。

　　幾千年來，他變換過不同的身份，也收到了許許多多的表白，他見過普通人類之間多種多樣的感情，但從未想過那些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從他變成吸血鬼，有了記憶開始，他的任務就是保障族人的安全，與普通人類保持距離，不要暴露自己。后來籮忻消失后，他更是全心全意地尋找籮忻。

　　他摸摸自己的心臟，原來吸血鬼的心，也會如此炙熱且劇烈地跳動么。

　　次日清晨，呼延灼月不知道自己昨天熬了多久才睡著。她看著鏡子中的黑眼圈，除了長生不老，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啊。

　　“醒了。”宋格西已經做好了早飯，溫柔地笑著看她。

　　“嗯。”呼延灼月點點頭，坐到餐桌前，默默吃起了早飯。

　　“那個，我之前說的我朋友婚禮，這周末可以陪我去嗎？”宋格西問道。

　　“嗯。”呼延灼月又點點頭，“要穿什么正裝嗎？”

　　“不用，我們只是去吃個飯。”宋格西說道，“如果我不帶女朋友去，他們又要塞給我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嗯。”

　　氣氛又回歸了尷尬，宋格西拿了瓶牛血，邊擰瓶蓋邊說：“灼月，我沒談過戀愛。”

　　“嗯。”呼延灼月下意識回答道，又反應過來，“嗯？”

　　“昨晚……我們……如果你愿意……”宋格西撓撓頭，“要不要不是假裝，而是真的做我女朋友？”

　　呼延灼月的臉變得像個煮熟了的番茄，她咬了咬嘴唇，看著他：“是因為我親了你？還是？”

　　宋格西搖搖頭，拉過她的手，按在了胸口，“因為這里。”

　　呼延灼月摸到他劇烈跳動的心臟，撲通撲通撲通。她甚至覺得他的身體不再像以前那么冰冷，而是散發著微微溫度。

　　“灼月，你愿意嗎？”

　　呼延灼月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