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羽燁覺得頭痛欲裂，他坐起來，環顧四周，宋蘿忻正在插花。揉揉太陽穴，他起身下床，走過去從后面抱住她。

　　“讓你擔心了。”成羽燁有些抱歉，“剛剛好像有什么要從我的大腦里跳出來，然后我就沒了意識?！?p>　　宋蘿忻反手揉揉他的頭發，“你沒事就好?！?p>　　“籮忻，我很好奇我和那個呼延灼月之間到底有過什么不好的記憶，讓她一見面就想殺了我，我一見她就頭痛成這樣?！?p>　　“不管以前發生了什么，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如果你想搞明白，我們可以去找她，但我擔心你還會頭痛。”

　　“嗯，那我以后避開點她吧?！背捎馃顚⒛樎襁M宋蘿忻的頸窩，“過去的事情并不重要，我可不想再這樣暈倒了，不想讓你和孩子們擔心。”

　　宋蘿忻將最后一支花插好，轉過身來，抱住成羽燁，“好，那我們盡量不再見她。”

　　沈巍這邊，案子的調查是一籌莫展。嫌疑人一個又一個死亡，他們小組的調查卻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肖然被槍殺，賈常進被割喉……，沈巍用筆圈出楊車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讓他們突然下了狠手。

　　“頭兒！”手下敲敲門，“那個井莉來看李智了！”

　　沈巍合上本子，迅速站了起來，“去看看！”

　　當初他就覺得這個井莉不太對勁兒，她和李智來往密切，但根據他們的實際調查，她的戶頭并沒有多余的錢，生活也沒有什么異常，李智被抓以后她也一直沒什么異常表現。

　　越是這種，越讓人覺得可疑?？梢恢睕]有調查出什么證據，沈巍也只能派線人偷偷地跟著。

　　“我來看看你，在里面……過得還好嗎？”井莉看著面前的李智，他的頭發被剪的很短，好像瘦了些。

　　“哼，假惺惺。”李智一臉不屑，“妓女來看殺了人的恩客，你想要什么？你不害怕？”

　　井莉將包里的英語書拿出來，推到他的面前，“之前你送給我這本書，要我多讀書，我看完了?！?p>　　“看完就扔了，還我干嘛？你有病嗎？”李智拿著書，起身，示意獄警自己要離開。

　　“謝謝你?！本驔_著他的背影，喊道，“謝謝你！”

　　李智沒有遲疑，跟著獄警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沈巍在門外皺了皺眉。

　　井莉出門的時候，看見沈巍，點了點頭打個招呼，便離開了。

　　李智回到牢房，翻開那本英語書，許多復雜的單詞下面被畫了線，應該是為了加強記憶。

　　他從頭翻到尾，唯獨第23頁的“I Love You ”幾個單詞下，被劃了兩道。

　　他將英語書合上，扔到一邊，躺在床上，閉上眼。

　　這就夠了，夠了。

　　此時，沈巍收到線人的匯報，井莉買完菜回了家，便沒再出門，也沒有什么異常。

　　沈巍抓抓頭發，嘆了一口氣，分明有些什么，卻又抓不住任何破綻。

　　井莉回到家，將菜放在桌子上，并沒有什么心情去收拾。她拿出剛剛買的冰淇淋，癱坐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仰頭大口地吃著。

　　情緒慢慢地開始壓制不住，井莉的眼淚一顆又一顆地砸下來，她用手臂擋住眼睛，冰淇淋滴落在沙發上。

　　她知道他在偽裝。

　　井莉16歲的時候，母親去世，父親賭博，借了很多錢。她當了兩年服務員，認識了她的初戀，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帶她誤入了歧途。

　　 19歲的時候，她做了特殊行業從業者。她不是沒想過金盆洗手，曾短暫退出，也曾經有過男朋友，想過談婚論嫁。但她運氣不好，臨近婚期對方出軌，她的父親又生了重病，她沒什么本事，只能重操舊業。

　　渾渾噩噩的直到27歲那年，她遇見了李智，一個宅男，中專畢業，干著薪水不太多的電工工作。

　　起初的幾次，只是單純的金錢交易，兩個人不怎么說話，各司其職。許是因為她還算漂亮，李智找她倒也頻繁，接觸多了，他偶爾抱怨工作，她也會給予安慰。

　　直到那一天，李智換了份薪資很高的工作，拿著酒來她家找她慶祝。她那天也沒有接客，便讓他進來了。

　　兩個人借著酒勁，天南地北地聊著。那一晚，井莉意識到自己還是個活生生的人，男人找她不再是為了肉體的欲望，而是聊著過去的暗淡，聊著生活的希望。

　　她扭頭看李智的時候，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他身上，那一瞬間，她看見他身上好像有星星。

　　李智的新工作很忙，他沒告訴她是什么工作，只說是在幫大人物做事，她也沒有細問過。偶爾他來的時候，也不再要求和她發生些什么，只是在她這歇一歇，她便會做好飯，替他捏捏肩膀。

　　有時候，他們一起窩在家里看電影，像極了情侶。井莉偶爾會忘了自己的身份，好像談了一場單純的戀愛，但也只是偶爾。

　　她的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接客，沈哥他們給她安排什么人，她就要接受什么樣的人。

　　之前有一次，李智拿了一大筆錢，問她要不要贖身，跟他一起生活。那是她第一次，被一個男人用如此真誠地眼神盯著。

　　可那些錢遠遠不夠，當初爸爸生病的時候，高利貸還沒有還完，她又跟沈哥借了一大筆錢，以高利貸的形式，這些年，利滾利早就是她望塵莫及的數字了。而且，沈哥手下的姐妹不多，顏值高的更是少之又少，她算是顏值生意都不錯的，沈哥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李智了解情況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久到她從一開始地瘋狂想念慢慢變得麻木。

　　那天，李智打扮得西裝筆挺，拿著英語書來找她。他將書遞給她，讓她好好學學上面那些單詞。

　　她不解，他也沒再說，開始親吻她，然后，李智又消失了。而她被重新燃起的想念，又開始瘋狂滋生蔓延。

　　不忙的時候，她開始學習他帶來的那本書，上面有個二維碼，她拿出手機，跟著里面的視頻學習。

　　學到半本書的時候，李智又出現了。那晚，他喝得很醉，他說，井莉，你不應該這樣生活。

　　他說，井莉，我為什么會愛上你。

　　他說，井莉，別說你認識我。

　　井莉在電視上看到的李智殺人的新聞，當時她正在餐廳，對面坐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對方遞給她一封信，便起身離開。

　　新聞的報道，把他塑造成了一個瘋狂的殺人魔，一個腦殘粉，一個神經不好的男子。

　　井莉打開信，默默讀完，良久，她掏出打火機，將信燒掉。

　　“井莉，

　　為了不留下證據，只能寫信給你，看完記得燒掉它，徹底銷毀。

　　不知道為什么愛上了你，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無數個瞬間想要救贖你，想要給你一個家。

　　但我沒有希望了，我接了個活，你可能已經知道了，也可能即將知道，我殺了人，不會再有活路了。

　　這個活，不是因為你而接，但我會得到一大筆報酬，我沒有親人，且你需要。

　　不用太感激我，這輩子活著也沒什么大本事，早點投胎也好。等我死了，錢就會到賬，你拿著錢走的遠遠的，高利貸什么的，會有人幫你搞定。

　　如果可以，徹底忘了我，好好生活。

　　李智留?！?p>　　井莉起身，將灰燼放在杯子里，去洗手間沖掉。她看著鏡子里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原來有一天，她也會有人愛，有人為她付出。

　　傍晚時分，呼延灼月下了車，示意宋格西晚點再來接她，宋格西點點頭，讓她到時候打電話，掉頭開車離去。

　　好久沒回來了。

　　呼延灼月和保姆打了個招呼，直接去了畫室，林透塵和許沐罹果然在里面。

　　“林奶奶，沐罹?！焙粞幼圃滦χ蛄藗€招呼，在一旁坐下。

　　“月月你好久沒來看我了?！绷滞笁m放下手里的畫筆，走過來，握住她的手。

　　許沐罹也放下畫筆，“今晚在這兒吃飯嗎？我去叫林媽弄點你愛吃?！?p>　　“肯定要吃飯?！绷滞笁m拍拍呼延灼月的手，對許沐罹說，“你快去囑咐林媽，順便去地下室挑瓶好酒，正好，我還有事和月月說?！?p>　　許沐罹點點頭，與呼延灼月對視了一眼，開門而去。

　　呼延灼月有些局促，她知道林透塵要問什么，“前輩……”

　　林透塵放開她的手，起身鎖上了門，又從pad里打開了一份資料遞給呼延灼月。

　　“他是什么人？”林透塵的聲音恢復了年輕的狀態，問道。

　　呼延灼月看著那份資料，是關于宋格西的一些資料。

　　“他是普通人，是當初收留我的人，現在是我的男朋友?！焙粞幼圃禄卮鸬?。

　　林透塵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笑了，“我還以為你會和沐罹在一起?！?p>　　“沐罹和我更像是家人和工作伙伴?！?p>　　“恐怕沐罹不是這么想?！绷滞笁m看著她，說，“月月，別忘了你不是普通人?！?p>　　“但許沐罹是?！?p>　　“年輕人的愛情，我不參與，我只是希望你想明白，我不想你以后和我一樣接受愛人親人的早早離去?！?p>　　“謝謝前輩。”呼延灼月點點頭。

　　許沐罹在門外敲了敲門，林透塵起身，開了門，接過他手里的酒，“這個酒還不錯，沒什么度數，適合月月?！?p>　　呼延灼月附和著點點頭，看見桌子上的照片，問道，“墨梨他們是不是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