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詞沒有說謊，的確是“門”把他送過來的。

　　棕紅色的大門，如同始終等待他一般，收好那張古怪的牛皮紙，推開門的瞬間，沈詞就看見了渾身顫抖的陶綺。

　　她很瘦，薄薄的肩膀不盈一握，整個人在風中瑟瑟發抖，局促不安，樣子很可憐。

　　沈詞本意不想嚇她，可沒想到她還是哭了出來。

　　眼淚和鼻涕流了一臉，她哭得像個小孩子，隨后又不知從哪兒掏出了包紙巾，開始毫無形象的擤鼻涕。

　　有點兒好笑，沈詞看著她，嘴角不自覺上揚。

　　然后就聽到她問：你怎么找到我的？

　　太久沒聽過字正腔圓的中文，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的聲音很軟糯，口音聽起來像北方姑娘。

　　怎么找到的？其實也沒找，門開了，她就站在門的另一頭，不用找，像是注定一般，命運就把他帶了過來。

　　陶綺又問：“門？什么門？”

　　兩人面對面席地而坐，沈詞想了一會兒，用一種簡單易懂的方式解釋給她聽。

　　“就像你把別人的情緒轉化為顏色一樣，我也有我的能力——我的‘門’，可以通往任何地方。”

　　懂了。陶綺點頭。但過了半晌，又覺得奇怪。

　　“那你和米婭……怎么知道我能看到那種東西？就是……‘光團’的？”

　　沈詞一愣，反應一會兒，才明白她指的多半是她的能力。原來她這么稱呼它。

　　他笑：“覺得驚訝？”

　　陶綺又點了點頭。

　　“因為米婭是用聽的。”

　　聽？

　　“聽到人的心聲？”

　　“對。”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怪不得在酒吧里，米婭會說出那樣的話。當時嚇得陶綺還以為，他們一早就知道了她的能力，甚至要抓她去做實驗。

　　倒不是她自己嚇自己。

　　至少她看過的科幻小說，好多都這么寫——女主因為身懷異能，被帶去研究，失去了人身自由，直到遇到拯救自己的男主，才重新獲得幸福……

　　不過從小到大，第一次與人分享自己的能力，陶綺看著沈詞，忽然有種同類間相見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覺。

　　好像他之前趾高氣昂的態度，也沒那么罪不可恕了。

　　“其實，很辛苦吧？”她扣著地上的小石子，問他，“畢竟剛開始，自己也不明白‘能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這樣。第一次打開那扇“門”的時間，沈詞記不清了，卻始終記得周圍人驚恐的眼神，還有幾經輾轉回家后，母親的責罵。

　　沈詞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還是走吧。再待下去，估計我們真要被一輩子困在這里了。”

　　***

　　陶綺跟在沈詞身后。

　　沈詞的肩膀很寬，個子也很高，這么好的身材，卻不去當模特，陶綺在心底直呼可惜。

　　沈詞邊走邊給她解釋：這個錯亂的時空，他以前也來過。

　　不只是他，米婭、米婭的雙胞胎妹妹西婭，還有西婭的男友優人，他們都曾進來過。

　　但每次時間都極短，只停留片刻，剛能看清空間內的事物時，便被送了出去。

　　而這次，卻足足待了一小時。

　　即便如此，沈詞依舊冷靜極了。冷靜的思考，冷靜的與她對話。從認識他到現在，陶綺只在他身上見過白色。

　　平靜又沒有情感色彩的白色。

　　她追上沈詞的腳步，與他并肩。

　　問他：“你好像并不擔心？”

　　沈詞反問：“擔心有用？”

　　說的也是，陶綺忽然有些佩服他的鎮定。

　　說是走來走去，其實他們也只是在一條街調查。街邊商鋪很多，但大門全都緊鎖，敲了半天也沒聽見任何回應。

　　陶綺聽到沈詞喃喃。

　　“按理說，如果房間內有這張牛皮紙，那么街道上應該也有一張……”

　　他的拇指在紙上摩擦，眉頭皺得很深。

　　“而且你看，”陶綺指著他的名字，“這張紙標明是給你的，應該也不是偶然，所以說從一開始，我們進入空間，包括我們被分到哪里，會不會都是設計好的——”

　　“噓……”沈詞打斷她，“你聽，有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