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瑾看向江云軒,小聲道“有道理。”
江云軒挑眉看他,回道“嗯,我也覺得有道理。”
諸葛瑾有些不解,不是江云軒把她送來的嗎,怎會輕易因一兩句辯解就被策反了呢?
江云軒見他滿臉疑惑,又道“人確實不是她殺的,她還沒有那么大能耐。”
“那是誰殺的,既然不是那你為何要報案?”
“自有我的道理,你且將計就計即可。”
諸葛瑾知江云軒素來是個靠譜的,既然他不便講,他也便識趣的不再追問,于是調侃道“那江兄如何報答兄弟?”
江云軒笑道“過幾日請你看出好戲。”
說完轉身走出大牢。
柳建漢向柳侯和柳夫人眨眨眼,提聲道“父親母親,我們先回去吧,明日我便上告,定還妹妹一個清白。”
柳夫人還有些不舍,柳侯怒瞪她一眼,三人也出了大牢。
是夜,何兮兮知道自己誤會了江云軒,便親手做了一些糕點,與允兒在彩鳳園的院子里等他回來。
江云軒的貼身丫鬟媚兒見何兮兮坐在院里石凳上不進屋來,便端了壺茶水送了過去。
“何姑娘,我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您還是回去吧,二爺不見得今晚能回來呢。”
媚兒一身粉白絲綢薄褂,頭綰單螺髻,髻上插一支銀骨流蘇釵,兩鬢各散著一縷絲發,扭動間慵懶且風情。眉間一顆朱砂痣,眉黛青顰,櫻唇紅如春桃,煙柳細腰,十指如蔥。
“我們等是我們的事,就不勞媚兒姐姐關心了。”
允兒斜眼道。
“呦,當真是出了彩鳳園就以為自己攀上高枝作鳳凰了,我是同你們主子說話,沒規矩的奴才。”
媚兒雙手插胸,一副主子模樣。
“有沒有規矩也是我們主子說了算,你算哪根蔥,當真以為伺候二公子就是奶奶了,頂多也是個通房,當個妾都不配。”
“你!”媚兒氣的花枝亂顫,袖子一甩,腳一跺上前就要打允兒的臉。
何兮兮起身抓住了媚兒的胳膊,斥道“好沒規矩。”
媚兒掙扎著脫手,卻見她力氣頗大,便仰頭道“姑娘到底是靈犀園的,我等奴婢敬您是客,好生招待,您就如此縱容下人這般放肆不成。”
何兮兮道“那你也不該打人。”
媚兒憋嘴笑道“奴婢打她是為她好,免得她以后再以下犯上,丟了您的顏面。”
“以下犯上?”允兒話里帶著不屑道“難道你同我不一樣是下人奴才?何來以下犯上只說,莫非你也是主子不成?”
媚兒隱有幾分虛,說道“那也比你高貴。”
“一個通房丫頭還有臉提高貴,不就是有幾分狐媚子功夫,哪里還就了不得了。”
“什么是通房丫頭?”何兮兮不解的插話道。
媚兒是幾年前王妃賜給江云軒的通房丫頭,自認身份高人一等,所以素日里有些跋扈,連彩鳳園的掌事大丫鬟歐陽心兒都不輕易招惹她。
何兮兮在王府住了小半年,各個屋的丫鬟奴才安分守禮,像她這般跋扈的倒不知什么來路,允兒說她是什么通房丫鬟,通房丫鬟是干什么的?
反正她何府只有伺候主子飲食起居的上等大丫鬟,另有燒茶爐喂鳥雀的中等二丫鬟,再就是掃掃院子,做做通報的下等小丫鬟。
她卻從未聽過何為通房丫鬟。
媚兒得意一笑,說道“通房丫頭就是專門伺候……”
“別胡說八道,通房丫頭就是在房里打掃的。”江云軒兩腳剛踏進院子,就聽到媚兒給何兮兮解釋通房丫頭的含義。
他摸了摸鼻子,無視媚兒的問安,走到何兮兮面前道“你來了。”
聰明通透如何兮兮,見媚兒的一臉驕傲之色,又見江云軒略帶尷尬的神色,以及允兒對她的排斥感,稍作細想,便品出這字面上的含義來。
通房丫頭,不就是行房丫頭。
既然這種“差事”如此“明目張膽”的公開,又如此“受人追捧”,想必在大戶人家里,是很尋常的存在了。
至于何府為何沒有,可能是父親尊重母親吧。
即便是后來父親納的妾,也是奉皇上的命不得已而為之,甚至于她們到父親去世,也沒有一兒半女。
父親愛了母親一輩子,矢志不渝。
但是在大歷,即便是窮人家,一夫一妻也是寥寥無幾,窮到砸鍋賣鐵,照樣一妻一妾,大戶人家更是乏善可陳。
想至此,何兮兮竟無話可說了。
但是,是否她想的過多了。
江云軒和她,八字還沒一撇,怎么就想那么多了?
難道是聽了柳嬌嬌說她與他已經有了婚書,所以內心已經把他當做未婚夫婿對待了?
何兮兮自顧思考,一會兒點點頭,一會兒又搖搖頭。
江云軒修長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之后道“想什么呢,癡了?”
何兮兮臉刷一下紅了。
臉又湊這么近做什么。
真是好看的要死要活的。
媚兒何曾見過江云軒對哪個女的如此熱情了。
這眉來眼去的,全當別人不存在。
“爺,您這袍子怎么又破了個洞?昨個奴家眼都沒閉連夜做好的,您就算不心疼奴家,心疼心疼這上等的料子也好呀。”
媚兒說著走到江云軒身邊,拉著他衣擺的破洞道。
何兮兮下意識的扭過頭,后退一步,與江云軒拉開些距離。
好似一只貓從他懷里跳了出去。
一下子就空了。
江云軒見何兮兮似乎排斥她,于是對媚兒說道“你下去吧。”
媚兒見江云軒絲毫沒有想理她的意思,但又不甘心在何兮兮和允兒面前失了面子,便施了一禮,一邊后退一邊道“那奴婢就先下去為您整理床鋪去了,奴婢等您。”
說完回了屋。
何兮兮神色微恙,稍作調整后想起糕點道“今日是我誤會你了,以為你會包庇柳嬌嬌,這是我做的糕點,不成敬意。”
江云軒接過籃子,是一盤淡黃色的梅花糕,糕點上點綴著葡萄干,拿起一塊嘗了嘗,甜而不膩,外軟里飴,甚是美味。
允兒見他吃的香甜,心里可是不痛快的,于是說道“媚兒姐姐可真是心靈手巧的,瞧這袍子做的真真是精美絕倫,要是我家姑娘也有這手藝,也就不會遭您嫌棄了。”
“什么?”江云軒停下吃糕點的動作,不解的問道。
何兮兮打斷她道“又沒規矩了,說的什么。”
允兒見何兮兮不悅,便低著頭閉了嘴。
江云軒不答應,示意她接著說下去。
允兒得了江云軒的令,于是大膽道“海棠花節前,我們姑娘為了送您荷包,可是幾日幾夜沒好好休息過,您可到好,收了一園子姑娘的荷包,每日輪著帶,也沒見帶過我家姑娘繡的。”
“她繡的……不是給林先生了嗎”江云軒不知允兒何出此言,何兮兮送林仲衍荷包,他是親眼所見的。
“是紫色的那個?”允兒問。
江云軒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是紫色的。
“好了別說了。”何兮兮打斷他們道“我繡了兩個,分別打算送你和他的,只是送你那個我丟了。”
允兒驚道“您……丟了?可海棠節那天我見二爺手里拿著呀。”
江云軒更不解了,突然想到莫非是白軒撿到的那個?
所以那個軒不是白軒的軒,而是江云軒的軒。
江云軒把手里的糕點囫圇的塞進嘴里,向府外跑去。
走至門口又匆匆跑回來,湊近何兮兮耳邊小聲道“我沒有通房丫頭。”
之后沖她眨了一眼,向府外去了。
允兒喊到“二爺這么晚了您去哪啊。”
人已經走遠了,只聽到聲音從很遠處傳來“去白府要荷包。”
何兮兮帕子掩唇,淺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