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住院以來(lái),梓柒晝夜陪伴。即便是父親經(jīng)(jīng)常趕他回去上班,他也不聽(tīng),始終衣不解帶地在父親的病榻前忙碌。
兩天后,在汪經(jīng)(jīng)理每天幾個(gè)(gè)電話的催促下,看著病情基本穩(wěn)(wěn)定的父親,梓柒的心里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了。
梓柒復(fù)(fù)工,堆積如山的工作,壓的梓柒快喘不過(guò)氣來(lái)。一樁樁事情依次解決,那些工作中的難題,在梓柒手中一一迎刃而解。
父親是梓柒最擔(dān)(dān)心的,最牽掛的人。每天忙完工作,天色也就晚了,他總是馬不停蹄地趕往醫(yī)(yī)院,在醫(yī)(yī)院的病榻前,父親的氣色也漸漸好轉(zhuǎn)(zhuǎn),這讓梓柒覺(jué)得很欣慰。
熬過(guò)了最初的三天,梓柒漸漸適應(yīng)(yīng)了馬不停蹄的生活。
看著梓柒這兩天整整瘦了一圈,父親難免會(huì)(huì)心疼。
“梓柒啊,這兩天你受累了。不用這么辛苦地跑來(lái)跑去。工作那么辛苦,不如請(qǐng)(qǐng)個(gè)(gè)護(hù)(hù)工,我看隔壁床的林大爺就請(qǐng)(qǐng)了一個(gè)(gè),跑跑腿,端茶倒水,端屎端尿,也還盡心盡責(zé)(zé)。家里人就輕松多了。”
“爸,這事你就別操心了!護(hù)(hù)工再好也沒(méi)有我貼心。再說(shuō)了你生病住院,我作為兒子,照顧你也是天經(jīng)(jīng)地義的事情。養(yǎng)(yǎng)兒就是為了防老,這是我義不容辭的責(zé)(zé)任。”
日子一天天過(guò)去,父親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轉(zhuǎn)(zhuǎn)。第四天,醫(yī)(yī)生來(lái)到父親的病床前宣布:“六床張志強(qiáng)(qiáng),明天可以下床活動(dòng)(dòng)一下筋骨,做行走的康復(fù)(fù)訓(xùn)(xùn)練了。”
聽(tīng)到醫(yī)(yī)生的話,梓柒與父親喜出望外。特別是父親,開(kāi)心得像個(gè)(gè)孩子。
愛(ài)運(yùn)(yùn)動(dòng)(dòng),沒(méi)事喜歡到處轉(zhuǎn)(zhuǎn)悠的父親,已經(jīng)(jīng)在床上躺了四天。這四天,對(duì)(duì)梓柒來(lái)說(shuō)過(guò)得很辛苦,而對(duì)(duì)父親來(lái)說(shuō),簡(jiǎn)直就是度日如年。醫(yī)(yī)生的話,像一道赦免令,讓父子倆幾天來(lái)緊繃的神經(jīng)(jīng)一下放松下來(lái)。父親高興地樣子讓梓柒也隨之高興。
“梓柒,我可以下床活動(dòng)(dòng)了,我不會(huì)(huì)偏癱了,老天有眼,只是給我一場(chǎng)虛驚。”
“爸,你現(xiàn)(xiàn)在感覺(jué)自己的身體怎么樣?”
“指尖還有一點(diǎn)(diǎn)麻木感,但是手腳不聽(tīng)使喚的情況已經(jīng)(jīng)沒(méi)有了。”
“爸,明天開(kāi)始康復(fù)(fù)訓(xùn)(xùn)練,可以下床走走了,你好開(kāi)心吧?”
“當(dāng)(dāng)然了梓柒,這臥床不起的這幾天,把我急死了”。
是啊!這幾天,躺在床上的父親被約束得幾乎抓狂。父親像一只被關(guān)(guān)在籠子里的野生動(dòng)(dòng)物。困獸般絕望。
醫(yī)(yī)生的通知像下了一道赦免令,梓柒和父親繃緊了的神經(jīng)(jīng)一下放松下來(lái)。
病后第一次下床行走,父親有點(diǎn)(diǎn)興奮。可是當(dāng)(dāng)他雙腳落地,他對(duì)(duì)自己的表現(xiàn)(xiàn)相當(dāng)(dāng)不滿意。
他知道臥床休息了幾天,在這幾天時(shí)(shí)間里腳不沾地,今天忽然下地走路,一定會(huì)(huì)感覺(jué)力不從心。可他不知道,這短短幾天,帶給他的不僅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覺(jué)。當(dāng)(dāng)他顫顫巍巍地邁開(kāi)第一步,就立馬感覺(jué)到自己的雙腳像踩在一堆軟綿綿的棉花上面,雙腿毫無(wú)力量。
看著父親手抓著床上的欄桿,一步一步往前挪,梓柒覺(jué)得有些心酸,那個(gè)(gè)不服老的精神抖擻的父親,被一場(chǎng)突如其來(lái)的疾病,徹底打敗了。
用“飄”字來(lái)形容父親的腳步,再恰當(dāng)(dāng)不過(guò)了。那一種飄不是武俠小說(shuō)里的凌波微步,瀟灑飄逸,行蹤飄忽。而是一只斷了線的風(fēng)(fēng)箏,沒(méi)有方向也沒(méi)有目標(biāo)(biāo)。
梓柒的心有一種隱痛,想起不知哪本小說(shuō)里說(shuō)過(guò):正因?yàn)橥純啵驗(yàn)(yàn)榭桃飩?jīng)歷這痛苦,我們才能從這個(gè)(gè)過(guò)程中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活著的感覺(jué)。
活著,有一部分是痛苦,是煎熬。像此刻父子倆的內(nèi)(nèi)心。雙方同樣體驗(yàn)(yàn)到的都是父親陡然老去的事實(shí)(shí)給彼此的內(nèi)(nèi)心帶來(lái)的痛苦和煎熬。不同的是父親心中是一種對(duì)(duì)自己不聽(tīng)使喚的身體產(chǎn)(chǎn)生的恨,兒子心中是一種對(duì)(duì)父親的身體狀況無(wú)能為力的無(wú)奈。
而生活讓人欣慰的是,我們選擇了自己的人生,然后用一生的時(shí)(shí)間在人生的路上苦中作樂(lè)。
康復(fù)(fù)訓(xùn)(xùn)練兩天后,醫(yī)(yī)生宣布父親可以出院了。辦了出院手續(xù)(xù),梓柒拎著雜物,領(lǐng)(lǐng)著父親走出醫(yī)(yī)院。
在手機(jī)(jī)app上的出行軟件上叫了一輛快車(chē),很快父子倆就上了車(chē),行駛在回家的路上。車(chē)輛堵在高架橋上,父親好幾天沒(méi)有看到這個(gè)(gè)城市的街景了。因?yàn)榻K于不用再來(lái)往于早已看厭了的醫(yī)(yī)院巴掌大的綠化帶了。即使車(chē)輛在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父親依舊饒有趣味地看著窗外的街景。
“城市越來(lái)越漂亮了!梓柒,什么時(shí)(shí)候我們找個(gè)(gè)假期出去逛逛。也不一定要去上海、成都這樣的大城市,就開(kāi)輛車(chē)在大合肥的街道上看看風(fēng)(fēng)景也是不錯(cuò)(cuò)的。”
“好咧!爸,哪天休息我租輛車(chē),咱爺倆在周邊的城市好好轉(zhuǎn)(zhuǎn)轉(zhuǎn)(zhuǎn)。”
兩個(gè)(gè)月后,父親的精神面貌與剛出院時(shí)(shí)簡(jiǎn)直是天壤之別。
醫(yī)(yī)生支持父親適量運(yùn)(yùn)動(dòng)(dòng)。那天父親突然來(lái)了興致,對(duì)(duì)梓柒說(shuō):我們?nèi)ゴ驁?chǎng)乒乓球吧!梓柒看看老爸的腿,又疑惑地看看老爸的臉。
父親說(shuō):沒(méi)事的,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如果體力不支我一定不會(huì)(huì)硬撐下去的。
梓柒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與老爸去了乒乓球館。這是病好后,他與父親打的第一場(chǎng)乒乓球,梓柒手下留情的把球打在父親比較好接的位置上,盡管如此,父親仍然很快就氣喘吁吁。他腳下步伐拖沓,反應(yīng)(yīng)也慢了半拍。那個(gè)(gè)昔日的小區(qū)(qū)乒壇“鬼見(jiàn)愁”不見(jiàn)了,那個(gè)(gè)朋友口中的“老頑童”也盡顯老態(tài)(tài)。
看著有些心痛,梓柒輕聲征求父親的意見(jiàn):“爸,改天再來(lái)吧!我覺(jué)得有點(diǎn)(diǎn)累了。”
父親擦了把汗,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收起球拍,緩緩地走回家去,梓柒不緊不慢地跟著他,心底一陣陣難過(guò)。在梓柒心里一直不老的男神——“老頑童”也老了!
從那以后,父親加大了體能鍛煉。每天都在小區(qū)(qū)里散步。梓柒知道父親是這樣不服輸,不服老的性格,所以也沒(méi)有攔著他。況且醫(yī)(yī)生也說(shuō)適量運(yùn)(yùn)動(dòng)(dòng)對(duì)(duì)父親的身體有好處。
梓柒只是改變了自己以往一心撲在工作上的狀態(tài)(tài),開(kāi)始默默關(guān)(guān)注著父親的身體健康和心態(tài)(tài)健康。為了父親的未來(lái)打算,他的內(nèi)(nèi)心萌生了一個(gè)(gè)還不成熟的計(jì)(jì)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