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jié)歸糾結(jié),一切都還不一定,日子還要往下過。
阿寶休養(yǎng)了幾天,身體就恢復過來,蕭澈也一如既往出去打獵,然后去鎮(zhèn)上賣掉獵物。
阿寶看著漸漸豐厚的錢匣子,只覺得日子越來越有奔頭,除了孩子,她真是沒有什么不滿足。
關(guān)于梁阿嬌的消息,她也隱隱約約聽柳芽兒說過一些,說是被一直被胡家圈在家里不準出門。
這日柳芽兒又抱著小娃娃來串門,見阿寶穿著一身細棉布的衣裳,正在侍弄那塊菜地,她不自覺羨慕道。
“蕭大哥真有本事,不想我家那大牛,除了一身蠻力,什么都沒有”
“你知足吧,現(xiàn)在衣食無憂,有吃有喝,日子可一點兒都不難過”
“倒是我”,阿寶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柳芽兒安慰她說,可能緣分還未到,再等等總會有的。
阿寶也不想總提這個,就和柳芽兒說起梁阿嬌,柳芽兒就嘖嘖感嘆。
“也是命苦,她上回鬧著要離家出走,得罪了胡家父子,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反正那片兒的鄰居總能聽見慘叫”
“阿寶姐姐,你真的……”,柳芽兒還是有些不忍心的。
可阿寶卻冷下臉:“我沒什么不忍心的,當初我后娘虐待我們姐弟倆的時候,她恨不得在一旁鼓掌”
“如果那個時候我和小竹死了,也就輪不上誰來可憐誰了”
“她今天的遭遇,全都是她的命,和我無關(guān)”
柳芽兒也想起來當初的日子,阿寶是怎么半死不活護著弟弟,度過了這么些年的。
“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阿寶姐姐”
阿寶知道自己這樣恐怕嚇著柳芽兒,這個雖然從小到大過得都是窮日子,但一直乖乖巧巧知足常樂的女孩子。
“好了,咱們說些高興的”
“昨兒蕭大哥上山帶回來一大串野葡萄,咱們洗了吃”
阿寶起身帶著柳芽兒進屋,跟在她身后已經(jīng)會走路的小娃娃也跌跌撞撞跟過來。
一歲多的小娃娃笑起來十分可愛。
……
如果日子一直這么平靜地過下去,哪怕沒有孩子,阿寶也可以勸說自己,時間還長,日子還久,他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
可現(xiàn)在,她內(nèi)心突然有種要失去蕭澈的預感。
不知道為什么,冥冥中總覺得,他不正常,他似乎一直在為什么東西準備著。
那個東西不知道是什么?可她知道,只要日子一到,那個東西必然會突然冒出來,然后拿走她的一切,只剩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是什么呢?”
又一個無眠的夜,梁阿寶歪在臥房的木床上,透過窗子看天上的繁星。
“今天夜色真美,可你一直在忙,一直在忙,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陪我了”
話音未落,蕭澈就從外邊兒回來,背后依然扛著碩大的獵物。
阿寶哭笑不得爬起來出門迎接:“你是要把整個山頭都搬空嗎?”
“蕭大哥,咱們有那么缺銀子嗎?我想叫你歇一歇”,阿寶很心疼地遞上棉布巾。
蕭澈接過毛巾擦了擦額角的汗,下意識回頭一笑。
“歇不住,我得快些攢銀子”
“咱們的銀子已經(jīng)夠多,我數(shù)了數(shù),都有好幾十兩,咱們接下來幾年都能衣食無憂了”
阿寶心疼地鉆進丈夫的懷里,聞著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蕭澈卻將阿寶推開。
“怎么能夠,等我走了就剩你一個,而我又不知什么時候回來”
“走?”,阿寶猛然豎起腦袋。
“你要去哪兒?”
蕭澈心里的心事再也瞞不住,索性就實話實說,也好讓妻子有個心理準備。
“再有半個月,南蠻子就能打到京城,咱們這個王朝已經(jīng)岌岌可危了”
梁阿寶心慌,下意識覺得那個要把她的夫君搶走的東西,就要來了。
“所以你就要走?”
“這和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
阿寶不可置信,眼淚已經(jīng)唰唰下來。
蕭澈溫柔替她擦去眼淚,笑道。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再過段時間,朝廷必然在各個州縣征兵,用以抵抗南蠻,咱們家只有一個男丁,我不去誰去呢?”
“那……水塘村的都要去嗎?張大牛也要去嗎?”
阿寶甚至有些崩潰,這是個什么破朝廷,平時徭役賦稅已經(jīng)很重,現(xiàn)在該打仗了還要人人家里出男丁。
到時候村里只剩一堆老弱病殘,日子可怎么過呢。
蕭澈苦澀一笑。
“誰讓咱們只是平頭老百姓,阿寶你乖乖的,假如我走了,你一個人在家不要太辛苦,安心等我回來”
阿寶已經(jīng)哭得不能自已。
“怪不得你這些日子拼了命的忙活,原來你是為了我”
“你為什么不早點兒告訴我,你心里是不是沒把我當妻子?”
阿寶越哭越傷心,且心里還有些惱怒,覺得這好好的日子為什么就不能好好過。
“誰在誰的家里待著就不行嗎?那什么南蠻子他們做什么要跑到咱們這兒來!”
小媳婦兒哭得肝腸寸斷,蕭澈的心也揉碎了。
“好了,現(xiàn)在一切都還不一定,萬一朝廷打了勝仗,那誰都不用再去,我也能安安心心待在家里陪著你,可好?”
“那希望朝廷趕緊打勝仗吧”
蕭澈溫柔地替媳婦擦過眼淚,將小女人抱在懷里。
他目光灼灼盯著遠方戰(zhàn)火的方向,十分揪心。
就在離這里五百里外的地方,落敗了的朝廷兵還在搶掠附近的存在,瘋狂地補給。
百姓們嚇得逃的逃,散的散,對朝廷也不再抱任何希望。
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家,已經(jīng)不可能換來百姓的任何信任,只會給它的子民帶來無盡的恐懼。
如果還是一直這樣,那也該結(jié)束了。
就像當年,年幼的他被驅(qū)逐出宮一樣,當時以為自己會一生隱姓埋名在這個水塘村里生活,過平靜的日子。
沒想到,當年那個對自己親兄弟下手狠毒的母子,對外邦卻綿軟成這樣。
短短十幾年,愣是把好好的國家弄得支離破碎。
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可這還沒有三十年呢。
“阿寶”
“嗯?”
“不管將來發(fā)生什么事,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阿寶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再次炸毛。
“你打仗就打仗,你還想再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