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看著弟弟這么恭敬,面上頗為感動(dòng)(dòng)。
“不必多禮,咱們兄弟多年生離死別,等仗打完了,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你可算是立了大功,等朕回京,一定好好賞賜你個(gè)(gè)大宅子,再給你選幾個(gè)(gè)妃妾”
“就連太后知道了也一定會(huì)(huì)高興的”
李洵口中的太后,就是當(dāng)(dāng)年先帝的貴妃,那個(gè)(gè)逼死了李澈的生母、先帝正宮皇后的人。
那對(duì)(duì)惡毒的母子,逼死了自己母后,又想毒害自己,幸虧當(dāng)(dāng)初自己身邊的侍衛(wèi)(wèi)忠心耿耿,冒死帶自己逃出京城。
如果單單是這樣也就罷了。
冤冤相報(bào)(bào)何時(shí)(shí)了,假如這對(duì)(duì)母子真能把江山天下治理好,他愿意此生放下仇恨。
可直到這幾年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對(duì)(duì)方簡(jiǎn)(jiǎn)直就不把黎民百姓放在眼里,一味只貪圖享樂(lè),短短十幾年就已經(jīng)(jīng)將偌大的江山給敗空。
最重要的是,他收到當(dāng)(dāng)年母族舅舅的一封密信,說(shuō)父皇晚年的疾病和猝死,和皇帝母子也脫不了干系。
甚至父皇臨死前還下了密詔,要立他為太子。
江山不江山,李澈原本不稀罕,可父皇母后的死,他不能不在意。
這對(duì)(duì)母子禍害了太多人,如果繼續(xù)(xù)任由他們猖狂下去,將來(lái)會(huì)(huì)有更多的人倒大霉。
李澈也是那時(shí)(shí)候決定,有些事,該解決了。
“好!”
李澈展顏一笑,答應(yīng)(yīng)下來(lái)。
他親自帶著皇帝往大帳中走去。
然而中途路過(guò)一個(gè)(gè)小帳篷時(shí)(shí),里面突然有劇烈的動(dòng)(dòng)靜傳出來(lái)。
“來(lái)人!來(lái)人!”
“快來(lái)人啊,殺人滅口啦!”
不好!好像是阿寶和小竹的聲音!
即便分隔兩年,妻子和妻弟的聲音都依然那么熟悉,可又一想,該不會(huì)(huì)是自己聽錯(cuò)(cuò)了吧。
阿寶和小竹遠(yuǎn)(yuǎn)在中原,離這里千里之遙,他們?cè)趺純贍軙?huì)跑到這兒來(lái)。
李澈正要派人過(guò)去查看情況時(shí)(shí),阿寶和小竹兩人就用刀子劃開帳篷的一角,從里面貓著腰鉆了出來(lái)。
“救命!救命!殺人啦!”
阿寶竄出來(lái),正好跑到李澈和皇帝一行人的面前,小竹也隨后跟了過(guò)來(lái)。
一行人大眼瞪小眼,良久的沉默之后,阿寶淚流滿面撲到夢(mèng)(mèng)寐以求的夫君面前。
“蕭大哥,你怎么在這兒?”
“我找了你好久你知不知道,你為什么不說(shuō)一聲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dān)(dān)心,咱們家那么空,我一個(gè)(gè)人害怕!”
一向堅(jiān)(jiān)強(qiáng)(qiáng)的阿寶此時(shí)(shí)哭得像個(gè)(gè)孩子似的。
李澈眼底滑過(guò)一絲動(dòng)(dòng)容,可余光瞥了瞥身邊的帝王,又突然冷下臉來(lái)。
“你是哪兒來(lái)的瘋婦,膽敢跑到本殿下的軍營(yíng)(yíng)里?”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jīng)暗暗給小竹遞了個(gè)(gè)眼色。
小竹立刻心領(lǐng)(lǐng)神會(huì)(huì),上前一把拽住自己姐姐。
“姐,他不是姐夫,你認(rèn)(rèn)錯(cuò)(cuò)人了,姐夫已經(jīng)(jīng)去了這么多年,你也不能見人就叫姐夫是不是?”
說(shuō)完他歉意向所有人一笑,心虛地解釋。
“這是我姐姐,姐夫過(guò)世后她就有些精神失常,見人就喊蕭大哥,貴人們見諒,我這就帶著她回村”
小竹拉著阿寶,邊說(shuō)邊走。
阿寶一開始沒(méi)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正要大罵蕭澈沒(méi)良心,怎么穿成這樣子,怎么會(huì)(huì)不認(rèn)(rèn)她。
可小竹猛地一捏他的手,阿寶立刻心領(lǐng)(lǐng)神會(huì)(huì),開始裝瘋賣傻。
李洵狐疑地看著過(guò)去的一行人,心里的懷疑繼續(xù)(xù)加重。
“弟弟,她是誰(shuí)?你真不認(rèn)(rèn)識(shí)(shí)?”
李澈抱拳:“臣弟不認(rèn)(rèn)識(shí)(shí)她,好像是附近村子里的婦人,失了丈夫有些發(fā)(fā)瘋,已經(jīng)(jīng)來(lái)過(guò)兩三回了”
李洵半信半疑。
他雖然治理國(guó)(guó)事不行,疑心倒是極重,盯著李澈的眼睛看了半晌,才慢慢放下此事。
當(dāng)(dāng)初就知道李澈沒(méi)死,可惜找了這么多年也沒(méi)找到,他以為對(duì)(duì)方憋在哪個(gè)(gè)角落不會(huì)(huì)再出來(lái)。
可誰(shuí)知,朝廷一有動(dòng)(dòng)靜,那幫平日冠冕堂皇的朝臣立刻就把隱匿在民間的九皇子給搬了出來(lái)。
這個(gè)(gè)時(shí)(shí)候他再想痛下殺手,已經(jīng)(jīng)晚了,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rèn)回九弟。
但是,殺不了他可以控制他。
為他娶妻,為他建府,為他準(zhǔn)(zhǔn)備一切一個(gè)(gè)親王該有的東西——金鑄的牢籠。
……
幾天過(guò)后,李澈派人找到了??艿牟厴碇?,一個(gè)(gè)距離海面約五十里外的島嶼。
這座島上密林參天,野獸出沒(méi),雖然易于藏身但過(guò)于危險(xiǎn)(xiǎn),即便找到也不適合立刻就攻上去。
李澈建議先召集工匠把戰(zhàn)(zhàn)船修好,等上幾個(gè)(gè)月,等敵人糧草耗盡再一網(wǎng)(wǎng)打盡。
而皇帝李洵自然是沒(méi)這個(gè)(gè)耐心。
他是來(lái)?yè)寠Z軍功的,幾個(gè)(gè)月久攻不下那還有什么軍功可言,他要的是帝王御駕親征立刻就打勝仗。
“不行!”
李洵堅(jiān)(jiān)決拒絕。
之后他以帝王名義下了天子令,只有半個(gè)(gè)月的時(shí)(shí)間準(zhǔn)(zhǔn)備,半個(gè)(gè)月后必須攻打島嶼,將南蠻海寇全部拿下。
李澈有意阻止,說(shuō)這是對(duì)(duì)將士不負(fù)(fù)責(zé)(zé),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取勝。
可李洵不以為然:“那又如何,養(yǎng)(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shí)(shí),為國(guó)(guó)捐軀是他們的榮幸!”
規(guī)(guī)勸失敗,李澈握拳咬牙,也只得退了出去。
而李洵看著弟弟離開的背影,目光陰郁遍體生寒。
“他這些年都藏匿于何處,為什么朕一直找不開他的蹤跡?”
“今天那一男一女又是什么人,海南府附近常年受??芮?jǐn)_,附近的村子早就沒(méi)人了,他卻說(shuō),是附近的村民,真是把朕當(dāng)(dāng)傻子忽悠”
事實(shí)(shí)證明,昏聵的人也不是愚蠢無(wú)度。
工于算計(jì)(jì)耍陰招這方面,還是無(wú)人能及的。
“來(lái)人!”,李李洵瞇起陰鷙的眼眸。
立刻有十來(lái)個(gè)(gè)侍衛(wèi)(wèi)一樣的人立在大帳前,任憑調(diào)(diào)遣。
李洵走下來(lái),對(duì)(duì)著領(lǐng)(lǐng)頭侍衛(wèi)(wèi)耳語(yǔ)了幾句。
“是!屬下定當(dāng)(dāng)不負(fù)(fù)圣托”說(shuō)完帶著手下的兵退了出去。
……
皇帝搶走了最尊貴的大帳,李澈只剩暫住在自己心腹尉城的帳篷里。
海南府風(fēng)(fēng)大,夾帶著海風(fēng)(fēng)略微腥咸的氣息略過(guò)帳子,吹得帳篷的頂桿都搖搖晃晃。
李澈坐在桌前繼續(xù)(xù)研究戰(zhàn)(zhàn)船圖紙,而尉城就很沉不住氣。
“殿下,皇上這明顯是拿將士的性命開玩笑!”
“我知道”
“殿下,現(xiàn)(xiàn)在有什么好辦法嗎?”
“正在想!”
尉城嘴角一抽,也不好再說(shu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