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惑的睡眠不好。
雖然昨天晚上很晚才睡，但是每到早上六點鐘，他就醒了，這個狀況到現在有五年多時光，他早都習慣了。
對于這種狀況，他也去看過醫生。
有段時間他是用安眠藥來入睡的。
他睡不著。
這個是從他父親過時候，就開始了。
吳惑瞞著所有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直過了五年半。
昨晚他又睡不著，直到凌晨兩點都毫無睡意，不是不想睡，是腦袋里裝的東西太多了。
壓根睡不著。
吳惑用手撐著自己坐了起來，靠在床頭，左手拿起旁邊床頭柜上放著的煙盒，抽出一支煙，用打火機點燃，吸了起來。
“欠別人的錢都還完了呀，我到底還在擔心什么？”
有些搞不懂自己狀況，他皺著眉頭，臉上露著不高興。
看著窗外已經放明的天色，吳惑把煙頭摁進煙灰缸，隨后閉著眼睛靠在床頭養神。
尼古丁和焦油進入身體后，融入血液，到達大腦，使吳惑清醒了一點。
完全，沒了睡意。
有些煩悶，不想起床，但又睡不著。
喃們辦嘛？
隔壁堂屋里又響起了陳慧和小妹兒的聲音，這樣的場景每天都會在這個家里上演。
吳惑聽見小妹的哭聲和老媽的聲音，嘴角突然上揚，這個家這樣才有了些生氣。
就是小妹的哭聲有點鬧心。
吳惑閉著氣，用心的聽了一會兒，發現根本都不知道小妹兒在哭喊些什么。
都三歲多了，還連話都說不圓環，一點兒都不像他的姐姐和哥哥小的時候。
沒有出言詢問，因為吳惑明白，小妹只是餓了，而老媽會一邊哄著她，一邊起床在堂屋里兌著米粉。
等屋內重新歸于安靜后，吳惑掀開被子坐在了床邊，穿起了衣服和褲子。
睡不著就起來吧，一直賴在床上算什么事兒？
生前無需久睡，死后一定長眠。
躺在床上又賺不到錢，你以為你在從事特殊行業呀？
等站在堂屋門口時，吳惑特意往陳慧的臥室看了一眼，見房門關著，搖了搖頭，隨后打開門，走了出去。
老媽其實這三四年，睡眠也不怎么好。
因為，陳多多就是一個磨人的小妖精，這一點他這個當哥的還是很清楚。
如今的他并不想多管家里的這些瑣事，特別是在對于陳多多的管教和教育方面。
他都有苦難言……
吳惑嘴里發出自嘲的笑，卻是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了，隨后一股深深地無奈涌上心頭。
陳多多至少還有親爸。
而他……呵呵……
遺憾嗎？
或許吧！
吳惑抬頭看著頭上湛藍無云的天空，久久不語。
子欲養而親不在……
為人兒女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吧……
吳惑眼中惆悵一閃而過……
——
中午，正在吃飯。
吳惑沉默了許久，看著半米遠外坐著的一手拿筷子一手捏著手機看抖音而哈哈大笑的陳慧，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說話。
事情很簡單。
就是想把昨晚掙到的錢拿給老媽，讓她去把保險買了。
可老媽一直就在看抖音，刷著那些搞笑視頻哈哈笑，也沒抬頭看自家的兒子一眼。
如果她的第六感還靈的話，她一定會感覺到自己的兒子一直就用眼睛盯著自己，時而皺眉，時而臉露無奈。
其實吳惑糾結了一上午了。
他從早上起床就一直想找個機會和老媽陳慧說這件事情，可早飯時，有繼父陳伍在，吳惑就沒開口。
而等陳伍去了縣城，陳多多被幼兒園校車接走后，老媽又挑著糞桶拿著鋤頭出了門。
連吳惑問她要去哪里，她都沒回答。
“媽，跟你說個事兒！”
鼻音很重的聲音把陳慧從沉迷娛樂的精神狀態拉了出來，她一抬頭，卻是看見吳惑在看她。
好像今天的兒子有些不對勁。
這是一個當母親的直覺，畢竟親生的。
她還不清楚吳惑的秉性？
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分明就是小時候趕集時眼巴巴纏著她賣肉餅的樣子，十多年了竟然沒長進兒。
看著吳惑，陳慧笑了笑，雙眼又看向了手中的手機，語氣不關心。
“啥子事邁？要說又不說的樣子，我看到就夠了！”
聽著老媽的話，吳惑一陣無語。
摸摸鼻子，吳惑訕笑。
“害，還不是因為聽到你說你想買養老保險，又說手里沒得錢，我這不卡里還有點存款，我想轉給你！”
瞟了一眼陳慧，見她沒有反應，吳惑馬著臉大聲說話：“老母(媽)，我說的啥子，你聽到沒得？”
“我耳朵又沒聾！”
陳慧不耐煩的白了一眼吳惑，隨后搖著頭：“你的錢你還是存到結婚，那個用你的錢買保險？個人自己存到！”。
像是嫌棄吳惑一般，兇兇的懟了一句。
“你莫把錢存到嘛？到時候結婚，你要是問我要錢，我不得罵死你。”
看了看陳慧，又看了看自己腹部的三個黑疤。
“小伙子要存錢！啥子都靠父母，父母能有好大的能耐嘛？”
陳慧見吳惑低頭不說話，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又繼續說教。
“你還去擺攤，擺攤能賺幾個錢哇？你昨天掙了好多錢？喊你找個穩定的工作，今年鬧了疫情，本來工作就不好找得，你說你不想進廠上班了，全友家私那么大的家具廠你都不想去？”
“你說你要搞啥子？”
面對老媽的質問，吳惑不敢坑聲。
只是默默的從褲兜里摸出了手機，點開微信，找到老媽的頭像然后點了進去，隨后就開始轉起賬來！
一次性給陳慧轉了兩萬。
陳慧收到信息提示聲，退出抖音，點開微信查看。
一見到自家兒子給自己轉了兩萬塊錢，她很吃驚的扭頭看向吳惑，眼中透著不敢相信。
“你這個錢是哪里來的，你不是說你莫得錢了嗎？”
“昨天晚上掙的！”
吳惑頭都沒抬，往嘴里扒著飯。
“你去搞了啥，能掙這么多的錢？”
“你莫管嘛，反正給你你就收到！”吳惑不打算告訴陳慧，他怎么賺到這兩萬塊錢的，“你不是說你要買保險嗎，正好，我卡里還有一萬多，我下午點去街上自動提款機上取出來，拿給你！”
“夠買保險了嘛？”
“夠了！”
“那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