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惑托著下把，彎著右手把煙拿到嘴上抽了一口，望著天空。
老媽陳慧蹲在大門(mén)口用舊菜刀砍著雞草，發(fā)(fā)出“砰砰聲”。
吳惑瞟了一眼，隨后把目光又移到天藍(lán)(lán)色，無(wú)云的天空。
他幫不上忙。
所以，只好抽著煙，發(fā)(fā)愣。
陳慧閑不住，在陳伍的房子那邊，養(yǎng)(yǎng)3了十來(lái)只雞，說(shuō)是能吃上兩個(gè)(gè)放心的雞蛋，和糧食雞，自家用糧食喂出來(lái)的雞，總是要比街上市場(chǎng)(chǎng)和超市賣的要讓人放心得多。
不過(guò)，吳惑并不在意。
在他讀初中的時(shí)(shí)候，他的父親陳初還活著的時(shí)(shí)候，家里是養(yǎng)(yǎng)過(guò)雞的，那時(shí)(shí)候不是十來(lái)只，而是翻了幾番。
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雞蛋，和隔三差五殺一只雞的肌肉供吳惑兩兄妹享用，以補(bǔ)(bǔ)充他們青春期長(zhǎng)(zhǎng)身體所需的蛋白質(zhì)(zhì)及營(yíng)(yíng)養(yǎng)(yǎng)。
故而，吳惑和妹妹吳曦身高異于常人，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土雞蛋”這個(gè)(gè)詞，是這五六年吳惑從繼父陳伍和老媽陳慧口中學(xué)(xué)到的新詞。
所謂的“土雞蛋”也就是沒(méi)用任何飼料喂養(yǎng)(yǎng)，完全用糧食和青草喂養(yǎng)(yǎng)出來(lái)的母雞所下的雞蛋。
這比起那些兩個(gè)(gè)月用飼料催養(yǎng)(yǎng)出來(lái)的母雞下的蛋，不一樣，這樣的蛋更有營(yíng)(yíng)養(yǎng)(yǎng)，吃下肚子也讓人放心，不會(huì)(huì)對(duì)(duì)人體造成傷害。
但初中畢業(yè)(yè)后，家里就沒(méi)喂過(guò)雞鴨了，所有的蛋類都是買的。
現(xiàn)(xiàn)在的人為了追求利益，什么不為人知的手段都會(huì)(huì)使用，所以，市場(chǎng)(chǎng)上售賣的蛋類，很多“老”農(nóng)(nóng)民都能認(rèn)(rèn)出來(lái)。
所以，為了身體健康，大多農(nóng)(nóng)村人都不會(huì)(huì)買。
而“土雞蛋”顯得彌足珍貴。
陳慧之所以要養(yǎng)(yǎng)雞，還是因?yàn)殛惗嘍啵男∨畠合矚g吃雞蛋，而市場(chǎng)(chǎng)上賣的又讓人不放心，她就選擇自己養(yǎng)(yǎng)了。
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而且又有地方養(yǎng)(yǎng)，那怎么不自己養(yǎng)(yǎng)呢？
所以，每天下午六點(diǎn)(diǎn)過(guò)，陳慧都會(huì)(huì)用生銹的爛菜刀砍著她從田間地頭扯回來(lái)來(lái)的青草。
而吳惑不會(huì)(huì)管這些。
他從小就不怎么喜歡吃雞蛋。
現(xiàn)(xiàn)在，他的膽還做手術(shù)(shù)割了，那更不會(huì)(huì)吃蛋類了。
每次陳慧煮很多白雞蛋，吃飯的時(shí)(shí)候端著放在桌子上，笑瞇瞇的喊吳惑吃的時(shí)(shí)候，吳惑總是微笑著輕搖頭，說(shuō)“你們快吃嘛，我就不吃了！”
陳慧總是一勸再勸。
而繼父陳伍，卻是悶著頭，拿起雞蛋就吃，生怕別人跟他搶一樣！
問(wèn)都不問(wèn)。
他一直的習(xí)(xí)慣就這樣，好像是一個(gè)(gè)人生活慣了，完全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就顧著自己的肚子。
吳惑見(jiàn)不得這樣的人，你又不是孤人一個(gè)(g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還有老婆娃娃呀，吃點(diǎn)(diǎn)東西都不知道給老婆孩子留著，就一直往嘴里塞。
一點(diǎn)(diǎn)兒都不心疼人。
吳惑又想起那個(gè)(gè)過(guò)世的生父，他總是給自己和妹妹留著好吃的，生怕他們兄妹沒(méi)吃著。
陳伍比起陳初差得遠(yuǎn)(yuǎn)。
就在做父親這件事情上。
所以，吳惑一直都沒(méi)承認(rèn)(rèn)這個(gè)(gè)繼父，至少他和老媽結(jié)(jié)婚五年，吳惑一直喊他“伍叔”，沒(méi)喊過(guò)爸爸或者老漢兒。
……
為什么總拿陳伍和陳初做對(duì)(duì)比，那是因?yàn)殛愇橐恢倍紱](méi)有達(dá)(dá)到吳惑心中對(duì)(duì)于一個(gè)(gè)父親的要求。
既然，達(dá)(dá)不到，那就不怪吳惑挑三揀四了。
當(dāng)(dāng)然，看在老媽陳慧的面子上，吳惑對(duì)(duì)于陳伍做得不好的地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guò)且過(guò)。
只要，陳伍不過(guò)分，吳惑都還能容忍，不會(huì)(huì)對(duì)(duì)他發(fā)(fā)火，或者找他的茬。
對(duì)(duì)于家里的一切，吳惑都選擇了不聞不問(wèn)，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lái)是這樣。
他現(xiàn)(xiàn)在孤家寡人一個(gè)(gè)，唯一想的就是多掙點(diǎn)(diǎn)錢，能找一個(gè)(gè)媳婦兒，組成一個(gè)(gè)完全屬于自己的家。
然而，在吃完飯的時(shí)(shí)候，陳多多的哭鬧，卻讓吳惑覺(jué)得有些煩悶。
無(wú)他，因?yàn)殛惗嘍嗝刻斐燥埗家炊兌?，不看著秲遏，她是不?huì)吃飯的。
這不，陳慧剛把手機(jī)(jī)收起來(lái)，不再看抖音，陳多多就不干了，哭了起來(lái)。
“哎呀，你就拿給她看嘛，放這個(gè)(gè)都就是為了哄她吃點(diǎn)(diǎn)飯嘞，你不放她又不吃！”陳伍皺著眉頭，對(duì)(duì)往衣兜收手機(jī)(jī)的陳慧說(shuō)道。
“那個(gè)(gè)吃飯還要看抖音才吃飯？”陳慧馬著臉對(duì)(duì)陳慧吼，“養(yǎng)(yǎng)成了習(xí)(xí)慣，你又不喂她吃？我天天晚上還吃冷的嘞，整到我喂都不好了！”
陳慧看著趴在她腿上哭鬧的陳多多，皺著眉頭，厲聲呵斥：“哭啥子哭，個(gè)(gè)人吃飯，不看了！”
陳伍聽(tīng)后不干了：“你莫吼她嘞，她這么小的人，那里曉得自己吃嘛，你當(dāng)(dāng)媽的有點(diǎn)(diǎn)忍耐心要不要得？”
“我沒(méi)得忍耐心？”陳慧一聽(tīng)，就炸了，張著嘴就要破口大罵。
吳惑聽(tīng)不下去了，開(kāi)口阻攔，當(dāng)(dāng)了一個(gè)(gè)和事佬：“多多都三歲多了，該學(xué)(xué)到自己吃飯，這么大了，還要人喂，像啥子樣子？”
“她不吃，你們當(dāng)(dāng)媽老漢兒的要教她嘛，再說(shuō)了，這么小的人，那個(gè)(gè)要天天看手機(jī)(jī)，把眼睛整近視了怎么搞？”
吳惑語(yǔ)(yǔ)重心長(zhǎng)(zhǎng)，說(shuō)得兩人心服口服，然后都開(kāi)始說(shuō)教起來(lái)陳多多。
“個(gè)(gè)人自己起來(lái)吃飯！”
“莫挨著我，去吃飯，還要哭是不是？我篾片來(lái)嘍，打到身上你就莫喊痛……”
陳慧推搡著滿臉鼻涕眼淚的陳多多，讓她自己去吃飯。
吳惑看著小妹陳多多那無(wú)助的眼神，露出了欣慰的笑。
……
“慧妹兒，你嘗一下我這個(gè)(gè)面噠，好吃有味！”一個(gè)(gè)七十來(lái)歲，干瘦有些齙牙的老太用筷子往陳慧的碗里夾著面條，臉上掛著笑。
“你個(gè)(gè)老太婆，你快吃喔，我不喜歡吃面！”陳慧拒絕著，卻沒(méi)阻攔老太往自己碗里夾著面條。
這個(gè)(gè)老太名叫李重芝，由于是農(nóng)(nóng)歷九月初九生的，所以她的父母就給她娶了這個(gè)(gè)名，她是吳惑幺爺爺?shù)睦掀擰?p> 幾乎每天晚上吃晚飯的時(shí)(shí)候，她都會(huì)(huì)端著食物從隔壁到吳惑家里來(lái)串門(mén)，到他家院子里來(lái)坐上一坐，聊上幾句。
她這么做的原因，是因?yàn)闆](méi)人陪她吃飯。
而吳惑一家都算是她的晚輩，又挨著近，愛(ài)熱鬧的她，每天晚上都會(huì)(huì)來(lái)坐坐。
但吳惑并不喜歡這個(gè)(gè)幺婆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