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那是個物資匱乏,家庭生活都不富裕的年代。家家的生活水平不相上下,家里用電的電器除了電燈,也就只有收音機和手電筒,電視機在當時是很奢侈的高檔物品,一般人家要攢三個月的工資,才能用購物票買一臺電視機,在當時誰家里要是能有一臺電視機,那是很讓人羨慕的事。每當晚飯過后,左鄰右舍會趕過來,他們手里拿著瓜子花生帶著小孩,聚在一起看電視。
對于小孩子來講,這也是一天當中最快樂的時光,因為他們不但能夠看電視,還能夠晚上不早早的睡覺,跟小伙伴們一起玩,這使得小孩子們都非常的高興。當然了,電視里也有能夠吸引他們的節目,尤其是《西游記》和《聊齋》,雖然小孩子們都很怕,雖然看完以后他們不敢晚上出去玩躲迷藏,不敢一個人去室外上廁所。但他們依然樂此不疲的坐在小凳子上,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上的畫面。
給我們童年留下最深烙印的兩部電視劇,有幾個經典的畫面,估計至今有很多人仍然記得。其中一部就是《西游記》,這部電視劇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喜歡看。有一集叫三打白骨精,那一家三口被抓到白骨洞后,白骨夫人吸他們的血,把他們吸成了一個像紙片一樣的人,這讓我們記憶猶新。尤其是當時的小孩子,每當天黑后,總感覺白骨夫人就在自己附近,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跑出來把他們抓到白骨洞去,然后吸干他們的血。
還有一部就是《聊齋》了,在剛開始的序幕中,一段恐怖的音樂忽遠忽近,漆黑的夜晚中,在一片樹林里,一個紙糊的燈籠自己飄在半空中,燈籠內的燭火搖曳不定。一個紙片一樣的老頭,他從一堵墻的后面,慢慢的伸出一只手,然后將頭探了出來。
這些畫面給孩子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又讓當時的小孩子走夜路的時候,不敢看向墻角,深怕會有一個這樣的老頭將頭伸出來。有的時候我們會想,那個從墻后面鉆出來的老頭,他像紙片一樣薄,是不是剛剛被白骨夫人吸干了血,然后跑到《聊齋》里,躲到墻后面來嚇人的呢?
一個地級市城區,幾棟五層的紅磚樓房,這里的樓房沒有集中供暖,住戶們要自己在屋子里生爐子取暖。在樓房的正對面不遠處,那里是一馬平川的平房區,那里沒有樓房,有的只是一排排整齊的房檐,還有高低不同形狀各異的煙囪。
住在平房的人們,左鄰右舍他們都很熟悉,甚至隔著一條街的人,他們相互也是非常的熟絡。而住在樓房里的人,他們有的甚至不知道樓上住著幾個人,樓下住著的人,他們都是干什么工作的。是樓房疏遠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還是人自己切斷了與他人的聯系,我們不得而知。以至于樓道里有什么奇怪的聲音,住戶們都不會打開房門查看一眼。
一個漆黑的夜晚,天空散落著細碎的雪花,無論是樓房還是平房,他們的煙囪都裊裊的有白煙升騰。
葉婷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她伸手拉緊了被子,似乎是有點冷,又似乎是有點害怕,她不敢看向天棚,因為她總感覺那里會出現一個人,一個像紙片一樣的老頭,一個被白骨夫人吸干了血的老頭。她也不敢跑到爸爸媽媽的房間去,因為爸爸告訴她,她已經五歲了,她應該試著自己睡覺了。她將頭深深的藏在被窩里,即使睡不著,她也要閉著眼睛。因為媽媽說,睡不著的時候就閉著眼睛醞釀,一會就可以睡著了。她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葉婷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中,她越是害怕就越是想起電視里的那個紙片老頭,越是想起那個紙片老頭就越是害怕。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實在受不了啦,她把頭從被窩中探了出來,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空氣。
窗外雖然飄著雪花,但月光卻依然明亮。她將頭轉向了窗口,看向外面月光下飛舞的雪花,這讓她心情平復了下來,聽著爸爸房間里傳出來的鼾聲,慢慢的她有了點困意。就在她剛剛要睡著的時候,一陣“咯吱,咯吱”踩在雪地上的腳步聲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害怕和困意在打架,害怕瞬間擊敗對手完勝困意。
葉婷將被子重新拉了上來,一直蓋住自己的鼻子,只漏出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窗戶,她深怕那里會出現一個老頭,一個像紙片一樣的老頭。
世事就是這樣,你越是害怕的東西,可能在特定的時間它就越會出現。此時葉婷害怕的也出現了,一個黑影慢慢的出現在了窗戶上,那個人頭上戴著一個帽子,像小丑帶的帽子一樣,上面又細又高。帽子下邊有許多頭發支棱在外面,看上去像斗雞中的公雞一樣。那個人將臉貼在玻璃上,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看見幾顆潔白的門牙漏在外面。
葉婷實在害怕的不行,她大叫一聲,掀開被子連鞋都沒穿,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爸爸媽媽的房間。
爸爸媽媽被突然跑過來的葉婷吵醒,媽媽摸著葉婷的頭,她的頭上冒著冷汗,顫抖的小身子在媽媽的被窩里不停的哆嗦著。
“怎么了婷婷,是不是做噩夢了?”媽媽關切的問。
葉婷顫抖著身子,牙齒不停的在打顫,吞吞吐吐的說:“媽媽,窗戶外面有妖怪,它在外面看著我,她要抓我?!?p> 說完,葉婷“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爸爸隔著被子輕輕的拍著葉婷的背說道:“沒事的婷婷,你就是做噩夢了,哪有什么妖怪啊,都是這電視給你鬧的。”
“不是啊,是真的,不信你們去看,他……”
不等葉婷說完,爸爸打斷了她說道:“行了,沒事的啊,快點睡吧,今天就在這睡吧,睡一覺就好了?!?p> 葉婷心有余悸的往媽媽的懷里鉆,她使勁的抱著媽媽的胳膊,漸漸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