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燈，之所以稱呼他為老燈，那是因為他的外表看上去確實是老了點，盡管他才只有四十歲。每天走街串巷使得他的皮膚漸漸的干癟發(fā)黑，看上去和六十歲沒有太大區(qū)別，唯一區(qū)別的就是那口潔白的牙齒。曾經(jīng)有人說過，老天對你關(guān)閉一扇窗，就會對你打開另一扇窗。老天對他開的窗就是一口潔白的牙齒，他從來沒有刷過牙。夏天的雨水偶爾會打在兩顆門牙上緩緩滴落，冬天的雪花時不常的落在上面慢慢融化，他有兩顆經(jīng)常暴露在外的門牙。
老燈的命運其實很坎坷，說起來特別的悲催。小的時候，他有一個溫馨的家庭，爸爸媽媽視他為掌心的寶貝。爸爸在當(dāng)?shù)氐碾姌I(yè)局工作，媽媽在國營大副食上班，生活富裕從沒有為生計發(fā)過愁。
老燈六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去單位上班，還沒有上學(xué)的他一個人在家院子里玩，一個老太太走進來想討口水喝，得知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在家后，用一塊手絹將他迷暈。等老燈醒過來的時候，早就在一輛馬車上，馬車走在崎嶇的山路，早就不知道離家有多遠(yuǎn)了。
老燈被賣到一個偏遠(yuǎn)的縣城，一條破舊的土路街道，一排排歪歪扭扭的磚房。和他一起的還有一個男孩，他叫做小夏，收養(yǎng)他們的人叫做老爹。起初兩個孩子想家總是哭，老爹就用一根拇指粗的樹枝打他們的手，不給他們飯吃。等兩個孩子適應(yīng)了聽話了，老爹就帶著他們出去臨縣乞討，有的時候也會順手牽羊偷點東西。每天的風(fēng)吹日曬使得兩個孩子皮膚黝黑，經(jīng)常吃不飽飯他們骨瘦嶙峋。那段時間里，人們經(jīng)常會看到，一個老頭領(lǐng)著兩個黑瘦的小男孩，他們一路沿街乞討。人的善良是與生俱來的，善良的人會將吃的或者零錢扔到他們捧著的破碗里。老爹的年歲越來越大，慢慢的就是老爹在炕上躺著，兩個孩子出去乞討。老爹還給他們定下任務(wù)，如果不能完成，晚上回來就不給飯吃，還得罰打手心。為了完成老爹分配的任務(wù)，他們每天要走上幾十里的路去更遠(yuǎn)的地方乞討。
時間一晃而過，轉(zhuǎn)眼兩個孩子已經(jīng)十多歲了，他們早就忘記自己的家到底在哪里，對于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厭倦。
終于在一個夜晚，老爹突發(fā)疾病死在了炕上。他們草草的埋葬了老爹，變賣了所有能賣的東西，帶著錢兩個人開始了流浪。臨走的時候，小夏撅斷了那根打了他們十年手心的樹枝，掐斷了他們童年的陰影。
他們想換個城市，換一種新的生活。起初他們想用手里不多的錢做點小買賣，走過了很多的城市后，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買賣做，慢慢的他們坐吃山空，終于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們想到了偷盜和搶劫。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只敢對老人和婦女下手，雖然搶不到多少錢，但卻將膽量練出來了。
一個漆黑的夜晚，晚風(fēng)吹的樹葉嘩嘩做響，枯黃的葉子紛紛落下。寂靜無人的街道沒有路燈只有滿天的星星，它們像無數(shù)只眼睛一樣掛在夜空中，注視著眼下這兩個心懷不軌的人。兩個人影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路上，他們從東街走到了西街，又從西街走到了南街。
漆黑的院子中一棵梧桐樹在隨風(fēng)輕搖，樹的下面一輛嶄新的自行車靜靜的矗立在旁邊。一個一米多高的矮墻擋不住兩個賊，他們很輕易的跳進了院子，躡手躡腳的朝著自行車走去。一陣突如其來的狗吠聲傳來，還沒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一條大狗，朝著老燈就撲了過去，情急之下老燈用手想推開那條大狗，結(jié)果卻把自己的左手送到了狗的嘴里，伴隨著老燈的一聲慘叫一陣劇痛傳來，狗硬生生咬斷了老燈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母指。
聲音使房內(nèi)的燈亮了起來，老燈和小夏見狀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幸虧那條狗是被栓在樹下的，這才讓他們有機會出了那個院子。不過從此老燈卻成了殘疾，幸運的是他們成功的逃了出來，可不幸的是，跳進院子之前老燈不會想到，他的兩根手指在兩天后居然變成了狗屎。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們在火道邊的天橋上路過，剛好看見一列貨車緩緩的經(jīng)過。當(dāng)時的一節(jié)車廂上，一個人把頭從篷布下伸了出來，在篷布的下面赫然全是成箱的水果。
他們想到了做買賣，他們想如果能把這些水果偷出來，自己就可以站在街邊賣水果了，然后用這第一桶金再去上貨，以后就可以做個正經(jīng)的小販生意人。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在當(dāng)時運輸不發(fā)達(dá)的年代，貨車?yán)锩娉擞忻禾?、木材、鋼筋、水果以外，其實像服裝鞋帽，電視洗衣機等等，還有很多東西都會出現(xiàn)在那張篷布下面。
經(jīng)過多次觀察他們發(fā)現(xiàn)，火車每次在進站之前都會減速，這讓他們有了機會，而且從上車到下車時間不能超過二十分鐘，不然的話火車會重新加速，即使拿到了東西也沒有辦法下車了。
夜晚的時候，一列貨車緩緩減速，小夏順利的爬上了火車。在前方的不遠(yuǎn)處，老燈在鐵道旁邊等著小夏給他遞水果?？僧?dāng)火車經(jīng)過的時候小夏沒有遞下來水果，老燈看見的卻是一個人從車上掉了下來，那個人一聲短促的慘叫，緊接著是骨骼被碾碎的聲音傳來。
遠(yuǎn)去的貨車上傳來一陣叫罵：“你他媽不想活了？”
老燈他們哪里知道，其實當(dāng)時的那節(jié)車廂里面裝的都是錄音機，而且里面有押運人員。他們之前看到的那車水果，里面的人確實是偷水果的，只不過那個人是從上一站上車偷東西，結(jié)果火車加速下不來車了，所以當(dāng)他感覺車速慢下來的時候，他從篷布下面出來想下車。
小夏剛爬上車廂的時候以為就是成箱的水果，結(jié)果當(dāng)他把篷布掀開，剛剛邁進一條腿的時候，里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叫罵，小夏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結(jié)果手沒抓穩(wěn)，一頭從車上掉了下來。
失去相伴多年的同伴，老燈繼續(xù)過著偷東西勉強度日的生活。這期間他又走了幾個城市，直到后來他遇到三個人，那三個人看著好像很有錢的樣子。他們告訴他只要把小孩騙過來，就給他五十塊錢。第一次他用糖果將一個小孩騙到了那三個人跟前，他掙了五十塊錢。他用這五十塊錢去了一次狗肉館，還有一次豬肉大全，剩下的錢還買了包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