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啊，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都收拾好了。”覃方圓把貼在脖子后的頭發(fā)抓了抓，“就那么點東西嘛，而且聽說那邊也不太冷。”
“不可大意——那邊現(xiàn)在可是冬天……”
“誒沒事嘛。”覃方圓被頭發(fā)貼得熱乎乎的，忍不住拔了發(fā)圈，重新扎了一個丸子頭：“中介在那邊都找好學校了，而且按照賀姨她們發(fā)的圖片來看，全都是一年四季短衣短褲的，能冷到哪去？”
覃媽媽一笑，滿眼溫和地給女兒順了順頭發(fā)。
*
覃方圓，年十七，生于一個幸福的小康之家，全家人的掌上明珠，青春正好元氣少女一枚，長得清秀可愛、嬌小玲瓏。奈何與看似細心溫柔的外表相悖，這娃似乎缺根筋，平時就挺粗心的，在人情世故往來上更是一片懵懂。一心聽信國外作業(yè)少、壓力小的覃方圓跟父母提過好幾回出國留學讀書這回事，在與父母再三商討之后，決定在高二這一年開始留學讀書。暑假到來，覃方圓便要飛往凈土之國去留學念書了。
覃爸爸與覃媽媽深知自家女兒的不靠譜，輾轉聯(lián)系到了早前就移民到凈土之國、關系還不錯、尚有往來的賀姨。據(jù)覃媽媽說，賀姨嫁了當?shù)氐囊晃蝗A人，家庭生活和美幸福，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兒子。剛好她家還有空房子，之前是想過做高校寄宿家庭的，后來覃媽媽找來，熟人之間更有保障，便讓自己“覬覦”多年的小方圓來自己家里住。賀姨直笑是多了一個大女兒呢，占覃媽媽這老對頭便宜可真爽。
覃方圓和覃媽媽有暈車的毛病。于是，在趕往國際機場的路上，覃方圓和覃媽媽兩人一人提著一個舊塑料袋，吐得一塌糊涂。覃媽媽在入關前，還偷偷拍了好幾張覃方圓剛吐完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在覃方圓入關前放大了圖片對覃方圓揮手機，把覃方圓給氣得差點回來刪照片；而覃爸爸則一路看戲。后來據(jù)覃媽媽透露，覃爸爸還偷偷把圖片轉發(fā)給了自己收藏了起來。
由于從小愛穿媽媽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比較少，因此覃方圓的行李并不多。幾個箱子托運了，安檢也不過是檢查了一下小背包，掃了一遍全身，差不多一套下來便準備登機了。
覃方圓等得實在無聊，于是在小背包里翻出新買的手機，連上機場的Wi-Fi開始刷。微信在剛連上Wi-Fi時彈出一條新消息。
“老媽幾：【圖片】”
“老媽幾：【圖片】”
“老媽幾：【圖片】”
覃方圓點開消息，赫然是幾張自己的表情包。
“圓圓：……你刪了！！！！”
“老媽幾：我就不刪～”后面還加了一個壞笑的小表情。
憤怒的小方圓同學正想回復覃媽媽，機場的廣播響起：“乘坐南航前往凈土之國的xxxxx航班的旅客請注意……”
“圓圓：哼唧，要登機了，不聊了，關機了。”
覃方圓把關掉的手機往小背包里一塞，排隊登機。
自此，覃方圓的留學生涯正式開始。
*
飛機頗為寬敞，座位也很多，嬌小的覃方圓進出都十分方便。飛機飛了十三個小時才到凈土之國。在飛機上睡覺睡不著，沒帶書沒有電腦的覃方圓同學除了發(fā)呆、看飛機提供的電影、上個廁所以外，什么都不能做，以至于聽到下飛機的聲音時，整個人頗為懵懂。
空姐在門口優(yōu)雅地微笑：“多謝乘坐南航，一路平安，再見～”
覃方圓笑著回：“謝啦，再見。”
出了門口，撲面而來的冷空氣令覃方圓一轉頭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賀姨她們不是說這兒的天都不怎么冷的嗎？怎么冬天能冷得這么刺骨啊！還有，要過的海關在哪里？
按理來說，國際機場一聽起來，腦子里浮現(xiàn)出來的印象便是“高大上”——干凈明亮而寬敞舒適的大廳設置，隨處可見的機場翻譯，便捷平路傳送帶和面帶微笑舉止優(yōu)雅的機場工作人員。可覃方圓看到的這個國際機場通道就像一個稍稍逼仄的小展館通道——微微泛黃的地板磚，燈光看起來還算明亮，但那只是因為落地玻璃窗外的天色明朗。走了好長一段小通道，才到了一個標著海關的門口。
稍微有點懵的覃方圓問在飛機上認識的一個準留學生：“這是海關嗎？”
這位準留學生叫尚明，是個女生，長得也不錯，比覃方圓高了小半個頭，言談舉止頗為穩(wěn)重。看到這個門口，尚明也頗為迷惑，再看了看門口的英語：“應該……是吧？”
看著同航班的不少乘客都相繼進門，覃方圓和尚明終于鼓起勇氣也進了門。這大廳也終于寬敞了起來，但是！工作人員呢！
兩人不禁再度傻眼。
寬敞的大廳里用小移動柱和一條條小紅帶隔出了好幾條排隊的位置，通往本應有工作人員不間斷坐鎮(zhèn)的地方——而那些個地方，一個人也沒有。藍色的地毯頗為陳舊，看起來像是好幾年沒換，也有好幾個月都沒清洗過一般。而人群也早早順著袋子排起了隊。
覃方圓和尚明兩臉懵逼地跟著排起了隊。
一番折騰，兩人終于到了拿回行李的傳送帶處。覃方圓忍不住問尚明：“你說這國際機場，其他的地方也沒有這樣的吧？”
尚明想了想：“應該……沒有吧？你說人家的機場天天人來人往，應該不會這么……這么小的，吧？”
“那咱們這回可還真開了眼界。”覃方圓捧了捧自己的小臉蛋，“來之前也沒估計到這兒能小成這個樣，也冷成這個樣。”
“你找好寄宿家庭和學校了嗎？”尚明也忍不住跺腳取暖，“我中介都給我找好了，但是名額問題，把我排到其他學校去了。”
“咱有微信號，等回去了接上Wi-Fi就加。”覃方圓在機場一陣陣寒氣中縮起脖子，“我爸媽都聯(lián)系中介全弄好了，但是學校名我給忘了。”
“你這也真幸福啊。”尚明按了一下行李小推車的嘎吱作響的把手，“我都是自己決定的。”
行李開始一個一個順著傳送帶滴溜溜地傳送。兩人合力拿到所有行李，再過好幾關終于到了出口。尚明的寄宿家庭還沒到約定的接人時間，還有只工作犬在尚明的行李周圍嗅啊嗅的。
覃方圓的行李也被工作犬嗅了嗅，但是很快它只圍著尚明的行李轉了。
尚明一臉無語：“你先出去吧，咱們回頭聯(lián)系。”
“那我先走了，”覃方圓推小推車，“回頭聯(lián)系。”
門外賀姨早等著了。長相頗為強勢的婦人胳膊上正掛著一件大棉外套，看到方圓出來，連忙給她披上：“你媽媽早前就給我發(fā)了照片，可真是年輕人不懂嚴寒厲害啊。”
“這不是看照片全是短衣短褲嘛。”覃方圓嘿嘿一笑，趕緊穿外套，“地理還學這里是溫帶海洋性氣候，全年無嚴寒。”
賀姨旁邊的高個男人順手就拉過小推車：“別盡信書，好多不準的。”
“啊？”
賀姨摸摸覃方圓的腦袋，推了一把男人的胳膊：“別聽你姨丈瞎說。就是里面寫得不夠詳細罷了。咱們中國人的體質可耐不得那么冷，這可是要練的。”
“嘿嘿，先回家吧。”賀姨丈憨憨一笑，“車上睡一下。”
“好。”覃方圓笑著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