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鹿靈（二）

　　“客人們，你們隨我來。”說罷明加也幻變成了一只山鹿，帶著彌生三人往森林中心的湖泊走去。

　　等走近時，三人這才發現這湖很淺，湖水透亮，底部都是些青翠的水草。湖周圍一圈的森林里面源源不斷地走出一群群山鹿，它們都徑直踏入淺湖。

　　星蘆看這湖水很淺，便提起白色長裙也要踩進去，卻被彌生給攔下了，“星蘆不要進去，這是暮鹿一族的圣湖，里面棲有鹿靈，外人進去可能會引起鹿靈的反抗，即便我們是來自于星域。”

　　星蘆喃喃了一聲，“噢，好吧”。便把伸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就在這時，最后一縷陽光消失于森林，明月初顯。

　　一只鹿角蠟黃的老鹿出現在湖泊邊上的木臺中央，雙目微閉，鼻息間有淡綠色的煙霧流出。接著湖里所有的暮鹿做出同樣的動作，一縷縷淡綠色的煙霧流出，匯成一片，緩緩浮起，又緩緩落入湖中。

　　頓時，平靜的湖面自湖中央開始泛起一圈圈漣漪，一株碧綠色的樹木從里伸出，再緩緩生長，最終在湖里生出了一顆參天翠樹，遮住了整個湖泊。等古樹停止生長時，一只白色透明的巨型鹿靈自樹冠中鉆出，虛空踏于樹冠，左前蹄微起，有彎月作其靈冠。

　　輝月下，白鹿是神明，古樹是圣堂，湖面是明鏡，鏡子里有輝月，有古樹，卻沒有白鹿。原來，是有兩個世界。

　　一陣晚風刮過，吹落了古樹片片樹葉，葉子又緩緩落于湖面，打碎了明鏡。站在鏡子上的山鹿們一個個又變回了人型，依舊微閉雙眼，微風漸漸陶醉于他們赤裸的身體，月光與白鹿靈光相互交匯，墜落在他們潔白的表面。

　　岸邊的三人同樣雙目緊閉，湖里的男女身體數千，卻勾不起他們一絲異欲，因為那些身體看起來，太過神圣。

　　儀式結束后，白鹿鉆回了樹冠，古樹回歸于湖面，三人和眾鹿從原路返回，這一夜的暮眼森林格外安靜，沒有一絲火光，只有月光與明夢。

　　森林的清晨，陽光與鳥鳴幾乎同時出現。

　　“小星，起床啦!”摩加在窄梯下沖著上層輕喊道。不一會兒，一只睡眼朦朧的糟亂頭發天使就順著窄梯下來了，“摩加哥哥，你有沒有多余的牙刷，我的那只忘記帶來了。”星蘆一只手揉著眼睛，一只手扶著一排木欄，邊說邊打著哈欠。牙刷是她在人間第一件習慣的東西，星域可沒有這玩意，畢竟那里也沒有面包，沒有煎蛋，蘊含能量的露水既是天使們的食物，也是他們的清潔工具。

　　摩加轉身進了房間取了只牙刷出來，說道：“諾，這你用罷，是新的。”

　　正巧明加也來了，提著一桶山泉水和一籃子食物，“來，尊貴的客人們，這是食物和洗漱用的山泉水，通常我們會在凌晨去河邊洗漱，再開始新的一天，但是客人們習慣不同，我就就把水打來了。”

　　星蘆連忙上去幫著明加放下木桶和籃子，說道：“謝謝明加了，今天你帶我去次取水的河邊，這樣明天我們就可以自己去取水了，再有我叫星蘆，他叫摩加，還有一位昨天你見過的，叫彌生，不用一口一個客人了。”

　　明加近距離挨著穿著寬松的星蘆，假裝不經意間多看了星蘆幾眼，她真的好美啊，就像森林河谷里早開的祝秋，單單一株花，就能延長整個森林的夏季，空氣里到處是它的香甜，閉著眼都能感受到她的美好，他不想表現的那么沒出息，極力地克制，可還是被瞬間變紅的耳朵給出賣了，于是慌慌張地放下東西，落荒而逃。

　　“誰拿了我的牙刷!”屋子里剛醒的彌生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同樣蓬頭垢面，“我就帶了那一只啊，摩加，是不是你又沒帶，就又偷了我的。”彌生把下巴擱在了摩加鼻子上“惡狠狠”說道。

　　“呃，是這一只么?”星蘆把手里的牙刷舉起，弱弱地問。

　　“噢，那沒事了，”彌生轉身就回房間，邊走邊說道“摩加，你的那只呢，咱倆一起用用唄，我不嫌棄你牙齒又丑又黃。”

　　摩加進去和彌生扭打了一陣子后，星蘆把籃子里的食物擺好，兩人又瞬間出現在了桌子邊上。

　　等到星蘆也坐好后三人就吃了起來，森林的食物都很有特色，除了些水果外還有幾碗野生樹蕉湯，吃起來粘粘的，但對于一窮二白的三人來說，什么口感的東西沒吃過，就這，那也是具有特色的美味。

　　“彌生哥哥，昨晚那只白色的鹿就是鹿靈么。”三人終于正經地坐了下來，星蘆有很多問題想問。

　　彌生喝了一口蕉湯說道：“那是暮鹿族木靈節的初生儀式，也是木靈節最為重要的一環，鹿靈會在這一天走出圣堂，出現在現實世界里，汲取暮鹿族人身體內一部分的靈質歸還給森林，以維持森林的平衡，同時在他們的身體里留下森林的印記，命令森林保護他們，那只白鹿就是他們的神明鹿靈。”

　　“可是那天我即便戴著澹心，都能隱約地感受到它的悲傷。還有在儀式結束時，我看見一個小女孩跪坐在那片湖里，沒有離去。”星蘆說著說著，越發難過。

　　彌生放下碗走過去溫柔地摸著星蘆的頭，輕輕說道：“星蘆，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規則，我們不能站在另一個生命的角度去審判他們，我們不處于過他們的生存環境，不知道他們為了今天這份勉強供他們生存繁衍的規則犧牲了多少，他們也許已經選擇了最優解。”

　　彌生對于暮鹿一族多少有些了解，他現在甚至有些后悔帶著星蘆來這一趟了，他知道鹿靈的起源，但他不知道隔著澹心，星蘆還能感受到鹿靈的心靈。

　　“可是，它好難過，她好難過，我...我好難過。”星蘆趴在了桌子上啜泣了起來。

　　摩加在一旁站起來又坐下，拿起一個山果又放下，他看著星蘆難過自己卻無能為力，不知該怎么辦，坐立不安。

　　彌生卻逐漸皺起眉頭，手下意識伸向腰間的靈流空間去取風鈴杖，他隱約地感受到了空中有一股顫抖的意識在影響著星蘆的情緒，就在他剛準備用意識去抓取那股意識時，那股意識卻突然消失了，好像能預測到彌生的下一步動作一般。

　　趴在桌子上的星蘆抬起頭來，淚水沾在臉上到處都是，可情緒卻穩定了，看著彌生和摩加，疲憊地說道：“哥哥，剛剛我好難過，現在好累啊，我能去睡一會兒嗎。”

　　“嗯，小星乖，去上面睡一會兒吧。”星蘆剛剛上去，彌生轉過頭來對著摩加嚴肅說道：“剛才有人在看著我們，并且影響了星蘆的情緒，甚至還能感應到我的意識動作，你現在去屋頂守著星蘆睡覺，我用意識去看看到底是何人。”

　　摩加一聽原來是有人在搞鬼，右手瞬間暴起，只說了一個字：“好。”便從外面跳上了屋頂，警惕四周。

　　來者不管你是惡是善，有自信的話，再來一次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