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寬知道茶茶和光明都喜歡陳奕迅,陳奕迅的票緊俏,一張可以掙個五六百,但是茶茶是肯定不舍得買的,在茶茶快過生日的時候,大寬送了兩張票給茶茶,這一下就搭進去幾千塊。
茶茶說,太貴了,我給你錢。
大寬說,我是黃牛,能拿到低價票,不貴,你和光明去看,也浪漫一回。
茶茶開心地把票捧在胸口,激動地挽著光明的手說,我們終于可以去陳奕迅的演唱會了。
光明拍了拍大寬的肩膀說,要是以后我開演唱會,我就讓你當(dāng)最大的黃牛,給你留VIP的位置。
大寬舉杯和光明喝了一個說,那我等著,以后也讓我吹吹牛逼,我的朋友是大明星。
茶茶本來答應(yīng)光明不喝酒的,但是看在兩張演唱會門票開的份上也喝了一杯啤酒。
光明滿眼溫柔地看著茶茶說,開心也要少喝一點。
茶茶說,沒事。
大寬擺了擺手說,別,別,別再秀恩愛了,我肉麻。
說著做了一個要嘔吐的表情。
茶茶一噘嘴說,那你別看啊。
大寬假裝捂著眼睛說,嘖嘖嘖,真是虐狗啊,這個世界太危險了。
吃完飯光明說已經(jīng)拿了兩張門票了,斷不可能再讓大寬買單,大寬用肩膀撞了一下光明說,你們兩個鐵公雞終于主動破費了一回。
茶茶走上前擰住大寬的手臂,然后順時針一扭,鼓著腮幫子說,讓你瞎說。
大寬疼的齜牙咧嘴,彎著腰求饒。
兩個人都沒有工作的日子,光明抱著吉他在去天橋上賣唱,茶茶沒事的時候就幫他錄像。
每個夜晚,街面車如流水,行人如海,街市熱鬧,燈光璀璨,光明就那么一直唱著,一首接著一首,唱哭了很多心酸的人,點綴了城市漫長的夜,彼此都是異鄉(xiāng)的陌生人,聽著歌想著自己的故事,竟然在別人的故事里看見了來時蹉跎的路。
有個哥們站在光明的面前一聽就是一晚,到最后哭的淚流滿面,這世上總有悲歡離合,某個瞬間總會讓人難過的難以自抑,聽光明唱歌的人越來越多,漸漸的,光明有了一點粉絲,放在地上的吉他盒也開始有了百元大鈔。
這座城市的故事,在光明的歌聲里變的動人,那些匆匆忙忙又碌碌無為仿佛螻蟻一般的人們,總會駐足停留,都是過客,都在漂泊。
茶茶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早九晚五,和同事相處的還算不錯,時光開始平淡如水,茶茶每天下班會去陪光明,她雙手撐在護欄上看著光明,光明看著她,好像所有的歌都是為茶茶唱的,晚風(fēng)吹來,柔軟溫和,吹亂了茶茶的長發(fā),也吹碎的光明的歌聲。
每天的九點半,光明和茶茶收攤回家,要是掙的錢多就去吃一頓烤串,茶茶喜歡吃烤魷魚,光明會給茶茶買個五串,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說笑笑,巷子里會有穿著校服談戀愛的學(xué)生,也有步履蹣跚的老太太慢悠悠地走著,天空好像被橫七豎八的電線切成了豆腐方塊。
茶茶每次開心的時候總會停下來,然后用一只手忽然間捏住光明的臉龐,還一定要光明配合著把嘴嘟起來。
每一次光明只能很無奈地配合。
“幼稚嗎?”
“我喜歡。”
“有人看著呢。”
“我不管。”
“好好,隨便你。”
“不好看。”
光明又把嘴在撅高一點。
“這還差不多。”
捏完嘴,茶茶又踮起腳在光明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光明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茶茶挽著光明的肩膀,把臉貼在光明的肩頭,內(nèi)心溫暖地回家。
菲姐那天剛出席完一場活動回家,打電話的時候走錯了路,陰錯陽差地開到了光明唱歌的天橋下,她被那個聲音深深地吸引,把車停在路邊,把所有的車窗打開,靠在座椅上就那么聽著,一首兩首。
在那歌聲里,她想起了蕭海,想起和蕭海一起住在出租屋里的日子,想起一起擺攤的日子,眼眶不禁浸滿了淚水,她打開車門,循著歌聲走上臺階,遠遠地看見一個年輕的男孩抱著吉他唱歌,他的周圍都是沉醉在歌聲里的人。
菲姐走到人群外,在那一瞬間,以她金牌經(jīng)紀(jì)人的職業(yè)敏感,她知道這個年輕人是一塊璞玉,只要稍加雕琢前途便是一片光明,一直到所有的歌唱完,菲姐從人群之間走到最里面,從包里拿出一疊現(xiàn)金,放進了吉他盒。
光明愣住了,茶茶目瞪口呆。
光明把錢拿出來還給菲姐說,我的歌不值你給這么多,謝謝了。
菲姐說,值,你的聲音,這些都太少了。
光明說,這個錢我不能要,真的太多了。
菲姐笑了笑把錢收回,然后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光明,我等你電話,你會是一個大明星。
說完菲姐轉(zhuǎn)身離開,光明愣在原地,一直看著菲姐坐上她那輛漂亮的保時捷跑車揚長而去。
茶茶走到光明身邊,拿過他手里的名片看了看說,這人是誰?
光明說,她是經(jīng)紀(jì)人。
茶茶激動地看著光明,那你是要火了嗎?
光明說,先收拾東西回家去吧。
在路上,茶茶說,剛剛那么多錢,你為什么不要,肯定有我半個月工資那么多。
光明說,我只是在街頭賣唱,哪值那么多錢,該賺的錢我們賺,不該賺的錢,我不要,我們雖然窮,但是我們別欠別人的。
茶茶點點頭。
然后走了幾步,茶茶又搖了搖頭呢喃,經(jīng)紀(jì)人都這么有錢,那大明星不是錢多到數(shù)不過來。
光明用肩膀碰了碰茶茶說,你都快掉錢眼里去了。
他們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長。
茶茶抬頭看著光明,那你去找剛才那個女人,說不定真的就火了。
光明看了看手里的名片,摸了摸茶茶的腦袋說,我明早打個電話,今天營業(yè)收入挺多的,我們?nèi)コ渣c好的。
這么晚還吃。茶茶叫起來,我不想變胖。
光明拉著茶茶的手講,今天聽我的,我們?nèi)コ钥狙蚺拧?p> 茶茶說,貴。
光明說,你是我的女人,聽我的。
茶茶的臉一紅,喂,你怎么說話這么沒羞沒躁的,什么女人,我只是個小女生好吧。
光明忽然壞笑著說,都陪我睡了這么多年了,還小女生?
光明一邊笑著一邊跑,茶茶在后面追,你這人真不要臉啊,你給我滾過來。
光明回頭看著茶茶,我說的有錯嗎?
茶茶氣喘吁吁地說,沒想到你這么流氓,這樣的話你在家里講就好了,這是大街啊。
光明哈哈大笑起來。
那家燒烤店是他們經(jīng)常去的。
老板叫郭叔,是一個單親爸爸,帶著孩子在這里開燒烤店,已經(jīng)開了兩年了,郭叔是河南人,媳婦是越南的,花了五萬塊錢娶來的,生下孩子兩個月就走了,郭叔也沒有去找,因為那個姑娘留下了一封信給郭叔,說郭叔是個好人,但自己是個騙子,給郭叔留下個孩子,也算是報答了。這邏輯清奇,但是郭叔覺得有道理,一直說那姑娘重情義。
本來郭叔可以再找一個女人過日子,但是看著孩子就算了,他給孩子取名:思越。不知道是不是還在想那個越南的姑娘。郭叔人很好,思越也很乖巧,看爸爸忙不過來,就成了小小的服務(wù)員,大寬有些時候會和郭叔開玩笑地說,喂,老郭,你這可是在雇童工,犯法的。
思越總會很無辜地瞪著大眼睛站在原地,一會兒看看大寬,一會兒看看郭叔,顯得局促不知道該怎么辦!
思越叫茶茶姐姐,茶茶會給思越買糖葫蘆,所以和茶茶最親,茶茶他們來郭叔的店里,一律七折。
羊排是下午剛到的,新鮮,郭叔烤羊排是一絕,外焦里嫩,孜然的香味飄散很遠。
那天忽然下起了雨,店里也沒有什么生意,郭叔添了幾個小菜抱著思越也坐到了桌子上。
光明和郭叔開個玩笑,郭叔,我可沒要加菜。
郭叔丟了一粒花生米到嘴里,邊嚼邊說,下雨了,也沒客人,今天我請客,大家一起吃。
茶茶說,那怎么行?
郭叔說,那有什么,你幫我照顧思越還少嗎,她的作業(yè)都是你幫她看著,你也算思越的老師了。
思越點了點頭。
郭叔給光明倒了一杯啤酒說,大寬那小子呢,他不在還真有點不習(xí)慣,沒人鬧騰了。
茶茶說,他忙著掙錢呢?
郭叔說,也是,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累,要買房要買車,但是現(xiàn)在的房子別說你們了,就像我這樣在外面起早摸黑了大半輩子的人也買不起。
茶茶說,我不要他買房,也不要他買車,我們倆能在一起就好了。
郭叔拿桌子上的瓜子丟了一下光明說,你小子上輩子積了什么德,能遇見茶茶這么好的姑娘,要是哪一天你對不起茶茶,你郭叔第一個不放過你。
思越從郭叔的膝蓋上掉下來,然后走到光明的身邊,拿手打了一下光明用稚嫩的聲音說,不放過你。
大家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來。